劉表入主荊州,除了有蒯家與蔡家的鼎力支持,幕後龐德公在五十五家宗賊中穿針引線也功不可沒,劉表想要重用龐德公,但此時益州郭嘉從成都出兵向荊州方向而來,劉表此刻也知請龐德公出山輔佐不太可能,畢竟他這個荊州牧到底能不能當下去,難以預料,可派人前來向龐德公道謝,於情於理,都是不能忽視的。
水鏡山莊中茶香彌漫,跪坐在屋內的四人悠然品茗,一副悠閑恣意的模樣。
龐德公很喜歡龐統這個侄子,每日來司馬徽這裏都帶上了龐統,司馬徽短暫接觸龐統這個少年後,也讚不絕口,同時更佩服龐德公的眼光,因為就連龐德公自己的兒子,恐怕都比不上龐統在他心中的地位。
蒯越品了一口清茶,唇齒留香,回味無窮,而後朝龐德公拱手道:“我家主公特意命我前來向先生道謝,若無先生援手,荊州如今恐怕還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毫不在意地擺擺手,龐德公謙遜道:“些許小事,不足掛齒。劉使君能夠造福荊州百姓的話,才不算辜負了荊州上下期盼長治久安的一片苦心。”
受教一般點點頭,蒯越感歎道:“我家主公治理荊州奉行仁義之道,此乃大善,奈何立足未穩,兵馬不強,益州逆賊郭嘉親率大軍從成都而來,所圖非小,極有可能是來攻打荊州。自王使君薨於烏程侯刀下,荊州一直處於多事之秋,此刻更有存亡之危,唉。”
在水鏡山莊中流連忘返的龐德公與司馬徽,這類軍事情報不會得到的那麼快,聞聽蒯越之言,同時皺起了眉頭,情不自禁想起數年前那個作客水鏡山莊的狂傲少年。
龐德公沉思半晌後疑惑地望向司馬徽問:“郭嘉剛剛攻下益州,難道根基已穩?輕率地揮軍而來,非智者所為,以他的智謀,不會看不清局勢吧?”
苦笑著搖了搖頭,對這個少年成名後數次犯下死罪的同鄉,司馬徽隻能歎息道:“此子不可以常理度之。他若真的妄想吞下荊州,那就是年少氣盛,目中無人了。”
麵前兩位隱士都是不可鬥量的大智大才者,蒯越此行雖是上門道謝,但也想請教請教二位該如何解除眼下危局。
“二位先生,我家主公麾下雖有十萬將士,可這些將士剛剛投效我家主公,軍心未穩,治軍時日尚短,戰力不可高估,郭嘉在益州趟天險,踏堅城,攻城拔寨氣勢如虹,麾下將士可都是虎狼之師,我主恐難以與之爭鋒,即便僥幸擊退郭嘉,傷亡難以估量,到時又該如何防範南陽袁術?還望兩位先生不吝賜教。”
望著蒯越挺起身子拱手一拜,司馬徽和龐德公四目相對,露出幾分無奈之色,龐德公饒有興致地考較侄子學問,於是扭頭向身邊正襟危坐的龐統問道:“依你之見,郭嘉若來犯荊州,勝算幾何?”
麵相醜陋卻嚴肅地昂著臉,龐統閉目思考一陣後,平靜地說道:“先賢有言,用兵有五:有義兵,有應兵,有忿兵,有貪兵,有驕兵。誅暴救弱謂之義,敵來加己不得已而用之謂之應,爭小故不勝其心謂之忿,利人土地,欲人財貨謂之貪,恃其國家之大,矜其人民之眾,欲見威於敵國者謂之驕。義兵王,應兵勝,忿兵敗,貪兵死,驕兵滅,此天道也。”
這一番話讓司馬徽和龐德公都撫須微笑,雖然都是照本宣科一樣重述先賢聖言,可學以致用,讀書萬卷,什麼時候用什麼知識,才是最重要的,龐統小小年紀不驕不躁,日後必成大器。
蒯越一臉震驚之色,上一次對龐統刮目相看是因龐統的氣質,這一次龐統讓他驚訝則是龐統的學識。
放下長輩架子,蒯越拱手朝龐統說道:“此五兵,郭嘉與我主,孰勝孰敗?”
龐統不敢當蒯越大禮,於是趕緊回了一禮,而後目光投向龐德公,在龐德公笑意與鼓勵的眼神中,繼續平靜地說道:
“郭嘉乃叛逆賊首,來犯荊州,持強淩弱,妄圖霸占荊州之地,掠奪荊州財富,欺壓荊州百姓,此乃貪兵忿兵驕兵,必敗必死必滅。劉使君保境安民,率荊州上下誓死抵抗,此為義兵應兵,王道所在,必能戰而勝之。”
堂內一片沉寂,良久之後,蒯越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麵上嚴肅之色舒展開來,朝龐德公笑道:“先生之才已是當世罕見,如今教導的侄子也小小年紀才識不凡,在下恭喜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