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府。
大堂主位懸空,成都內統籌政事的文官都在場。
魯肅坐在末席,寬衣袖袍,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忠厚老實人。
從麵貌給人印象而談,每個人都會呈現出一個大致的視覺感。
譬如徐庶剛正不阿,秦宓謙謙君子,張鬆醜陋機敏,彭羕法正形色囂然等等,而魯肅絕對是一眼望過去就覺得此人不是那種擅長欺詐的奸猾之輩。
魯肅一一拜會在場眾人,而後直奔主題,朝戲誌才所跪坐方向拱手道:“諸位大人,眼下曹賊吞荊州伐江東,天下岌岌可危,若江東有失,漢室崩頹不複,曹賊意欲改朝換代的野心昭然若揭,從前有袁氏兄弟,劉荊州與我主在關東,現如今隻剩我主頑抗抵禦曹賊,在下前來,是希望諸位大人能夠在此刻上書郭使君,務必請郭使君在長安傾盡全力攻破洛陽。”
包括孫權在內,魯肅等人都認為郭嘉的兵馬不可能在益州和關中兩邊都和曹軍交戰,這不符合兵法之道。益州的確有水軍,但那是益州最後的防線,並且隻有十萬,如果這十萬水軍被曹操擊敗,那麼曹操不光是圖霸荊州後吞江東,甚至連益州都一鼓作氣攻下。
郭嘉要自保,首先漢中與巴東的水軍這道防線不能動。
其次,郭嘉的主力部隊都在北方,曹操帶兵南下,司隸一帶的防守力量自然會大大降低,這就是郭嘉席卷中原的最佳時機。
隻要洛陽被郭嘉攻破,尤其是在曹操與江東開戰之前淪陷,那麼曹操要先保證自己的退路,進取之路會被後方的失地而變得首尾難顧。
另一點,指望郭嘉現在從長安把軍隊都撤回來益州然後再聯合江東一起夾擊荊州的曹軍,這在魯肅和孫權想來,都不現實。
軍旅長途跋涉,疲憊之師,如何能戰?
況且曹操會給江東時間與郭嘉在南方形成統一戰線嗎?
現在曹軍在荊州整合兵馬,目的就是讓北方的將士有個生理適應緩衝期,克服水土不服以及熟悉水戰。
曹操唯一不利的地方就是兵馬水土不服加上不擅水戰。
至於這個由魯肅自己口中說出的提議會有怎樣的後果,暫時都不是江東集團考慮的。
郭嘉席卷中原的話,日後的勢力會強盛到什麼地步,或者說會不會變成第二個曹操?江東來不及想這些,眼前覆巢之危才是他們所考慮的。
戲誌才,龐統,賈詡,秦宓都沒有出聲,一副低頭思索的模樣。
而其他謀士心裏其實多多少少都有些恐慌心理。
曹操圖霸荊州,不但是勢力更上一層樓,更加阻斷了郭嘉東進擴張的一條路,剩下的一條路,在北方,那裏的戰事,傳回來的消息,都不樂觀。
張遼在洛陽外久攻不下。
黃權無奈地對魯肅說道:“子敬先生,實不相瞞,我家主公正在返回成都的路上,不妨你在成都多待幾日,待我主返回後,你當麵將吳侯的提議轉告我主?”
“什麼?郭使君正返回成都?”
魯肅大驚失色。
郭嘉如果撤軍的話,那麼,曹操連後方的後顧之憂都沒有了!
坐在對麵末席的彭羕不屑地瞧了瞧魯肅,冷笑道:“嗬嗬,數月之前,我家主公欲出函穀關討伐曹賊,邀吳侯從東起兵呼應,結果吳侯是怎麼對待的?答應就答應,不答應也不該不顧禮數連一封回信都不送來吧?現在呢?曹賊欲席卷江東,吳侯反倒來向我家主公求援?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彭羕話音一落,一旁的同僚心裏都是苦笑。
這人,老毛病又犯了!
說不好聽的就是小人得誌。
郭嘉敲打過彭羕和法正,他們收斂了不少,至少對同僚都沒有擺出那一副囂張的嘴臉,這些,郭嘉都不放心上。
現在麵對外臣,江東的使者,彭羕不免就故態複萌,盛氣淩人冷嘲熱諷一番。
現在來求援了?
早幹什麼去了?
要是之前孫權從東麵起兵和郭嘉兩麵夾擊曹操,局勢會發展到今天嗎?
如果郭嘉在場,會告訴彭羕一個確切的答案:不管孫權出不出兵,局勢都會發展到和現在大同小異的情形。
在場之人,心中有數的也隻有戲誌才,秦宓,龐統,賈詡,這四人都參與了郭嘉滅曹計劃的製訂和部署。
魯肅麵露尷尬之色,道:“那時江東有要事需我主分神處理,郭使君的信傳到我主手上的時候已經貽誤許久,這個,在下代我主賠罪。”
彭羕嘴角揚起不屑譏笑。
究竟是不是這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郭嘉的信送去江東,誰敢貽誤?誰敢怠慢?別說是寫給孫權的,就是寫給曹操,曹操手下都沒人敢掉以輕心。
孫權不就是想看著郭曹兩家打個兩敗俱傷坐收漁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