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當年在荊州編縣身陷絕境,鬼門關外轉了一圈回來,郭嘉行事就變得謹慎,很少以身犯險,因此別的諸侯時常會因這因那的大意而損兵折將,郭嘉卻鮮有大將陣亡的時候,這不光是對他自己負責,對家人負責,也是對麾下文武的一種責任。
沒有經曆過死亡邊緣的絕望,就很少有人懂得生存活著的珍貴。
蔡琰能一眼洞穿郭嘉如此這般安排郭燁的意圖,就是想讓郭燁當接班人。
作為郭燁的母親,蔡琰自然期望自己的兒子能夠繼承郭嘉的一切,但現在太早了。
郭嘉還不到四旬,正是年富力強之時,作為君主的巔峰才剛剛開始,卻提早地安排接班人,這不是一個好兆頭,至少在蔡琰眼中,這仿佛是郭嘉安排後事的一個跡象。
郭嘉一向思謀若定,這麼早地著手讓郭燁嗣位,極有可能是接下來,郭嘉將要麵臨一場生死難料的戰事,正因郭嘉對自己能不能安然歸來並不肯定,所以要做好一切後事的準備,預防在他出了意外後,他的政治集團能有人繼續站出來領軍。
蔡琰撲在郭嘉的懷中淚流滿麵,雙臂緊緊環住他的腰身。
不光是男兒可以年少輕狂,曾經的洛陽才女也目中無人過。
二十年過去了,她回過頭去,發現自己年輕時幼稚過,天真過,張狂過,自小崇拜班昭的她也有過改變時代的想法,但二十年後,她發現她最大的幸福就是守望自己的丈夫。
在她發覺郭嘉有意立郭燁為世子之後,她心底漸漸有了恐慌。
別的諸侯都是年邁之時才思考繼承人,但郭嘉反常地在這個時候就將這件事提上日程,顯然是為後事準備。
蔡琰大度不起來,錦繡江山,黎民蒼生,她都顧不上,如果能與郭嘉白頭偕老,又注定要讓郭嘉失去問鼎天下的機會,那麼,蔡琰二十年前會放棄自己的幸福,讓郭嘉卸下所有後顧之憂朝著君臨天下的道路前進,可二十年後,她寧願郭嘉平安,也不願看見郭嘉再以身犯險。
目光充滿愛戀地凝視蔡琰,郭嘉將她柔嫩的臉龐捧起來,拭去她梨花帶雨的淚珠,郭嘉低頭兩額相抵,柔聲道:“媳婦兒,亂世出英雄,我年少之時,有過治國平天下的心願,而我身邊,也彙聚著同樣抱負的人,誌才,元直,文若,可自起兵到今天,已過二十年,我卻感到異常疲憊,一匡天下與開創盛世,我隻能做一件,打天下已經讓我心力交瘁,我有時也在想獨善其身不好嗎?逍遙世外不好嗎?可走到今天,已然沒了回頭路,但我總想對自己好一點,帶著嬌妻美眷流連山水之間,所以,我要盡快結束這亂世,然後帶著你,帶著薑兒,帶著大小喬貂蟬她們,離開這讓人不堪重負的俗世,去過真正逍遙自在的日子。”
蔡琰怔怔地望著郭嘉,水霧彌漫的眼中忽然綻出向往欣喜之色。
現在,她懂了。
郭嘉的用意不是防止他出了意外之後讓郭燁挑起大梁,而是真真正正培養一個接班人,一個幫助郭嘉完成治國心願的接班人,而郭嘉自己要做的,僅僅是平天下而已。
“怎麼?舍不得榮華富貴嗎?你別忘了,當年我可說過,此生,你永不會掌權。按現在的情況,我是整天算計別人,而你養尊處優,將來,我肯定死在你前頭,所以,媳婦兒,我是不會給你機會影響燁兒的。”
郭嘉笑意玩味,蔡琰聽後,從郭嘉懷中掙脫開,拿出一塊手帕擦著臉上的淚珠,一邊還無可奈何地白了郭嘉一眼。
“夫君就愛說笑。如若夫君真走在妾身前麵,那妾身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到時與夫君合葬一起,陪夫君一起上路。”
郭嘉哈哈大笑,指著蔡琰說道:“你看看,要不你我現在就去找一處風水好的葬身之地?”
蔡琰恍然過來,抬起粉拳不輕不重地捶了郭嘉胸口一下。
“夫君,從今往後,不要將不吉利的話掛在嘴邊,要不然,妾身可要聯合姐妹們孤立夫君嘍。”
魯肅離開成都後便馬不停蹄返回江東,白天騎快馬,夜晚坐馬車,車馬勞頓讓他身心俱疲,不過在這個危急存亡的時刻,這點兒苦頭他都強忍著。
柴桑是依山而建的縣城,孫權就在此處。
待魯肅回來後,立刻麵見孫權,在場的還有周瑜。
至於諸葛亮舌戰群儒已經落幕,孫權也在江東文武麵前表明了立場:反曹到底!
孫劉聯盟達成共識,聯合抗曹!
但此時此刻,勝負之數,仍舊是孫劉處於弱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