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仲夏有些悶熱,晚間雖瞧著熱氣籠罩卻還是帶著絲絲涼風,海然停下手中的鋼筆,伸了伸懶腰,總算是把作業寫完了。
拉開身後的涼椅,赤著雙腳來到青碧色紗窗前倚窗遠眺,閣樓外昏暗路燈的點點微光照射住她恬靜的臉頰,顧熠笙就站在她的窗台下,仰頭與她對視。
破舊的風扇呼啦啦的風仿若吹醒了愣神的她,隻瞧見站在樓下的顧熠笙對她不斷的揮手,看著他的口型,似乎是讓她下來。
她猛地轉過身,心中開始胡亂的砰砰跳,那並不是他第一次這樣在樓下約她,海然緊閉著眼長舒了口氣。
她知道,顧熠笙總是給她一些驚喜,這樣想著便迫不及待拉開臥室門奔了出去。
喘著粗氣來到後院荷塘邊時,顧熠笙照舊在塘邊擺弄著那汪微亮的螢火蟲,海然笑了笑在他身邊席地而坐。
顧熠笙沒有回頭,聲音有些悶悶的,“我聽叔叔說…明天是你生日?”
她看著他越發挺拔的背脊,有些沉溺,諾諾點頭,“嗯,怎麼了?”
“沒什麼,我隨便問問。”他輕描淡寫的說著,可手中不知在擺弄著什麼,海然根本瞧不見。
夏風襲人,滿池的荷花幽香也夾雜在一起,她摘了一朵蓮蓬下來,然後剝開蓮子邊吃邊玩水。
他輕咳了一聲,“蓮子很好吃麼?”
“是啊。”她咧開嘴角,粲然一笑,“你要不要嚐嚐?”
顧熠笙有些不屑的看了她一眼,隻是癟了癟嘴,“給你看個東西。”
說罷,便將藏在背後的口袋拿到海然眼前不斷晃動,嘴角微微上揚。
雙眼不適應突如其來刺眼的光亮,眯著,緩緩張開,口袋內撲騰著的是無數隻數不清的螢火蟲,隻是中間卻垂下一條項鏈,她有些受寵若驚,張大了嘴不可置信的開口,“這個…是什麼?”接過顧熠笙手中的紗袋,滿心的喜悅。
“項鏈,送你的。”他別扭的開口,不太自然。
海然這才明白,他一直在擺弄些什麼了,依然笑而不語。
懷裏的螢火燈照亮兩人局促的雙頰,那年他是她眼中的多情少年,她亦是他眼中的婉約少女。
十六歲的生日,在海然的心裏種下了一顆永遠不會發芽的種子,她那樣暗沉的情愫隻能掩埋在心底,見不得光。
如今回想起來,她隻笑自己的愚蠢,少年韶華東去,此刻不複當年光景,偶爾憶起卻還是有些心酸微痛。
淚水似決堤的洪水,在枕畔蔓延氤氳開來,海然緊閉著眼不肯睜開,她害怕雙眼一睜開便是顧熠笙那張冷漠淡然的臉。她不斷的追問自己,對那個男人到底是什麼感情,她覺得自己有些掙紮,房間裏的空調開的是二十度,卻不適合入眠,漫漫長夜冷寒伴隨著她。
翌日醒得比往常早些,昨夜的失眠也不知會不會影響今天上課的情緒呢,她草草的梳洗之後便出門了。呼吸著新鮮氣息,整個腦子仿佛也輕盈了許多,她隨便在社區門外買了小籠包和稀飯當做早餐。
晨曦微露,天闕一片大好明媚時光,海然打起了精神,一二節課在愉快和輕鬆中度過。
正收拾著教案才踏出教室門口,便被林淮漾截住去路,她輕微皺起眉,和他直勾勾的對視,“林院長,您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事兒嗎?”
“海然,出大事兒了!”他滿臉複雜的神色通通交織在一起,讓海然不明白到底是真是假。
她足足愣了半分鍾,“出什麼事兒了?”
林淮漾緊蹙著的濃眉一直沒有展開,隻是將緊握在手心的一份晨報塞進海然懷裏,“你自己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