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來,哪吒曾經無數次幻想過這一刻,猜想著自己的心情會是怎樣,是激動或是平靜,是熱淚盈眶或是故作鎮定,可怎麼也沒猜到重逢竟會是這樣的尷尬情形。
微微扭頭,背過身去,一聲矜持的咳嗽,驚擾了佳人。
聽聞咳嗽聲,我身子一僵,蛾眉輕蹙,緩緩轉過身麵向岸邊,雪不知何時已然停了,一陣東風拂起無數落英,伴著落在樹上的雪花齊齊飄舞起來。樹下立著一人,寬闊背影,青色長衫,雙手背於身後,肩頭落了些許花瓣。
我不敢出聲,生怕一不小心,眼前的幻影就會憑空消失。久久的,我站立水中,靜靜的看著那人的背影,發梢的水滴順著麵龐流下,濕潤了眼眶。
“你若是還不穿上衣服,仍是這樣直勾勾看我,我可就回頭了。”那個幻影居然出聲了,我一晃神,沒站穩,池子裏又太滑,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直直摔倒在池塘裏。
水從四麵八方壓向我,六神無主之際,突然感覺腰間一緊,緊接著被一股力順勢從水裏撈了起來,一出水麵,我迫不及待擦去臉上水珠。
睜開眼,正對上一雙清亮的眸子,幹淨的麵龐幾乎貼著我的鼻尖,手臂環抱在我腰間,將我摟抱在懷,即便這是幻象,可動作也太曖昧了些。
輕歎一口氣,莫非是我太過思念故人,因而出現幻象?可是為何會出現這種幻象,難不成我的潛意識裏對哪吒竟隱藏著一顆蠢蠢欲動的心麼。
不過轉念一想,其實這也不錯嘛,反正是幻象,那不是意味著我可以為所欲為了!一抹壞笑悄無聲息地綻放嘴角,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滑溜溜的,不知真正的哪吒的皮膚是否也是如此柔膩細滑呢?摸摸還不覺得過癮,幹脆心一橫,使勁擰了一把他的臉頰。
“喲!還挺有彈性的呢?”我哈哈一樂,一雙魔爪接著伸向他的胸部,用力揉了揉,點點頭,“嗯!肌肉線條還不錯嘛。”
緊接著將頭埋在他的胸前,緊緊擁著他,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被人擁抱的感覺,好像被人愛著,被人放在心中,一股暖意在心間縈繞。
呃?!有點不對勁!耳朵貼在他的胸前,好像聽見,心跳聲······
幻影即便再逼真,也絕不會有心跳的!
啊!一聲刺耳尖叫響徹幻境。
“哪吒!轉過身!”尷尬無比的我一聲獅吼。
哪吒眼中似笑非笑,眼角彎彎,乖乖轉身,剛站定,就聽見一陣抑製不住的悶笑聲,寬寬的後背隨著悶笑不停顫動著,噌的一下,臉上火燒火燎的,倒影水中,我見自己臉紅得好似個熟番茄。
匆忙走到岸邊,穿上外衣,再回頭看向那個老老實實背對著我,仍然站立水中的身影,心中一遍遍對自己說:原來他不是幻影,他竟真的是哪吒!
不敢眨眼,生怕這隻是一個夢,淚水早已無法控製,如同剛開閘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怎麼了?還沒穿好麼?”半晌,見我沒有動靜,哪吒忍不住開口問道。
此時,我已哽咽地說不出話來,哪吒見我仍不答話,小心翼翼轉過身來,隻見岸邊一位白衣勝雪的女子,頭埋在膝蓋間,大概因為哭泣的緣故,身體不停顫抖著。
一輪明月取代了漫天的雪花,桃花樹下兩人相依,久久無言。
直到晨光初現,心情稍稍平複,我終於停止了啜泣。哪吒十分自然的,伸出手臂將我攬在懷中,我小小地糾結了一下,終是放棄了心中執念,乖乖將頭靠在他的臂彎,心中頓時踏實了許多,糾纏我許久的漂泊感和無助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仿佛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不需要多餘的語言,我將心交托給了他,連同一切問題和煩惱一股腦都交給了他。
記得從前,某人也曾說過,讓我將一切都交給他,什麼都不用去想,什麼都不用去做,一切都有他。可後來,終究是辜負了。
此時此刻,感受著身邊人的溫度和心跳,心中暗暗下定決心,既然已將自己交托出去,從今往後那些不該存的念頭、不該記起的人,就統統忘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