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館老板和老板娘都認得她,這姑娘幾乎天天來,家裏似乎是不開夥的。老板娘笑的眉眼一團,給她多加份牛肉,口裏笑嗬嗬的:“今天最後一天開業,給小姑娘拜早年了。晚上我們就回老家過新年啦,來年初七才開門。”
蕭菡看著擦得幹幹淨淨的白色塑膠桌麵,扣著筷子歎氣。
今年沒有三十,明天一早又要回老宅,新年禮的問題必須解決。蕭家其餘的那些人,都會根據關係的親疏,互相贈送年禮,但是她和其中任何一個都不熟,隻需要給族長準備就好了。但越是這樣,越是不知道送什麼好。
“老板娘,你知道附近哪裏能買禮物送長輩的麼?”
蕭菡結賬的時候,隨口問了問老板娘。
老板娘:“嘿,這個好辦。我說丫頭,你要送禮物給什麼樣的長輩啊?要是實在點的,就是長安大道,那邊年貨市場辦的可熱鬧了,鮮花衣裳吃的喝的用的都有。要是想圖個文雅,就從小區門出去,走到圖興路盡頭右拐,有個舊貨市場,一條街都賣的瓷器字畫,現在年紀大點的不都好這口麼。”
蕭菡感激的衝老板娘笑,這簡直是給她指了條活路。
現任蕭家組長蕭德清,是個非常要麵子的老頭,還兼任A市瓷器古玩協會副會長——其實是買來的,他不過是個生意人,根本什麼都不懂。
看看時間還早,蕭菡居然真的提拉著拖鞋,打著交話費送的那把折疊傘走了。
舊貨街離得不遠,不過十分鍾路程。天上小雨潤酥酥的滴下來,洗的空氣又冷又明淨,這些仿古建築的色彩也全部亮了半分。
這裏店麵櫛比鱗次,賣石頭古玩書畫的,一概都有,但都是假古董。老板們還是頗有自知之明的,雖然一個個店鋪名字起的古香古色,標價卻都很實在。
蕭菡進了左手第一家,一眼瞄中地上擺的一隻竹節形狀超大筆洗,足到她腰部那麼高,通體玉白,底子上布滿了仿古哥窯裂紋,筒身上是全篇的道德經,色澤青藍,空白處畫了青竹葉和粉紫牡丹做裝飾。
這筆洗瞧著倒是漂亮,但嶄新嶄新,誰看都知道是現代瓷器,從泥胎到燒紙上色,都是機器做工,不過兩三百塊的價位,況且古瓷器也沒這個形製,不過是現代工藝品罷了。
老板是個留著一撮油黑山羊胡子中年人,四十來歲,圓胖臉,架了蛤蟆鏡,穿著對襟唐裝,端大啤酒杯泡了濃茶喝,臉上笑嘻嘻的:“看上了?三百五!”
三百五真心是不貴的,蕭菡沒講價,爽快付錢。老板把這筆洗用草繩捆好,墊了泡沫報紙,親自給送到門外頭。
蕭菡銀行卡上已經空空如也,錢包裏現在隻剩下不到兩千塊。好在年後就要收新一年的房租了,她倒是不怕下個月沒錢買遊戲點卡。
拎著筆筒,吭哧吭哧回到家,蕭菡累了個四仰八叉,直接撲倒在床上。宅的久了,體力真的是問題。那筆洗雖然高,可是細長,胎也薄,實際還沒一台筆記本電腦重,也就兩公斤的樣子,可是已經把蕭菡累壞了。
把筆筒丟在角落,蕭菡打開電腦,把每天的日常副本和任務做了,又跟姬霄紫他們一起打了個二十人的團隊副本。半夜十二點多,大家陸續下線,姬霄紫拉了她到私聊頻道,問她過年這幾天還打不打本了。
“不打了。過年得出門辦事。我請幾天假,年初二才能回來。”
姬霄紫的聲音從音箱裏傳過來:“沒關係,出了你的裝備我給你留著。不過除夕晚上我也不在。青檀,新年愉快。”
他的聲音帶著難得的暖意,沒有平時打本時候火急火燎的語調,也不再帶著明顯的北方口音,聽起來竟是格外的悅耳。
窗外,一團絢爛的煙花劈啪綻開,在高空中閃動著璀璨的光輝。
一時間,困頓的蕭菡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但還是咕噥著回了一句:“新年愉快!”她照常不關電腦,就著主機風扇的嗡嗡聲,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