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聲像石洞裏響起一連串焦雷,打手們一聽印三在此早已嚇得屁滾尿流。有些人本來認為印三已殺至後堡放火,正好藉機離開避免與印三碰頭,到城內放火又可乘機撈上一筆油水,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可是,印三卻在山下當路攔截,再不轉向山上跑,豈不太傻?因此,軍師柳成無法約束,打手們重新向山上逃,一哄而散。
印三在山下等了兩刻工夫,方大踏步回城而去。
廖家院門大開,每個人皆喜氣洋洋。
街上的人,在他經過時皆興奮地指指點點。一大群不怕事的小娃娃,跟在他身後不住呼叫:“印三,好漢,好漢印三。”
剛從街道折入廖家的廣場,一個身材修長的年青袍人攔住去路,抱拳施禮道:“印兄,借一步說話。”
他一怔,回了一禮說:“有何指教?說吧。”“這兒人多耳雜……”
“但說不妨,在下相信尊駕不至於說出見不得人的話,印某正洗耳恭聽。”他一麵說,一麵不住打量對方。
“這……好吧,在下特來向印兄討取彭姑娘。”
“你是她的什麼人?”
“這……在下隻是為印兄著想。”
“不見得吧?你是……”
“那玉芙蓉的愛侶是誰,印兄可有耳聞?”
“沒聽說過。”
“宇內四大劍客……”
“彭駒便是四大劍客的第二號人物。”
“第一位劍客……”
“是毒劍雷奇峰。”
“印兄可知雷少堡主的底細?”
“知道,他是西安府南五台山武林第一堡,雷家堡的少堡主。”
“你惹得起他?”
印三冷哼一聲,冷笑道:“印某遊蹤天下,浪跡江湖;我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雷奇峰他做他的武林第一堡的少堡主,他犯了我我也不饒他。哼!你是雷奇峰的走狗?
彭姑娘難道是雷奇峰的愛侶?”
青袍人淡談一笑,毫不在乎地說:“在下與雷家堡一不沾親,二不帶故,隻想替印兄解決困難。玉芙蓉確是雷奇峰的愛侶。”
“哼!話倒是很動聽,請教。”
“好說好說。印兄將彭姑娘交給在下帶走,雷奇峰便不會找你了。”
“辦不到,冤有頭債有主,彭容若打了在下一銀花,她必須受到懲罰。雷奇峰他憑什麼找我?再見。”
青袍人伸手虛攔,笑道:“印兄,尚請三思。”
印佩哼了一聲,向前走。走了五步,突又扭頭問:“尊駕貴姓大名,是大荒毒望的第幾位門下?”
“在下令狐楚,後會有期。”青袍人答,轉身揚長而去。
令狐楚敢公然索取玉芙蓉彭姑娘,大出印佩意料之外。對這個不速之客,印佩不敢不深懷戒心。
對方既然知道彭容若的底細,仍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當眾要求索取,那麼,此該有兩種可能。
一是令狐楚與彭家有怨,而且是不畏彭家寨與雷家堡報複的人。
二是令狐楚是彭家或者是雷家的爪牙,也可能是兩家的朋友,急於援救姑娘,不惜軟硬兼施逼他放人。
令狐楚隻通名,對師門出身不予置答,察言觀色,印佩有點恍然,叫道:“慢走,閣下。”
令狐楚已走出七步,聞聲止步腳下遲疑,但最後依言緩緩轉身,淡淡一笑問:“印兄有何見教?”
他也淡淡一笑,泰然地問:“令狐兄,你還沒有完全答複在下的話。”
令狐楚神色不變,抬頭望天閑地說:“該回答的,在下皆已回答了。”
“其他的事……”
“無可奉告。”
印佩不再多問,探手囊取出三枚淬毒透骨釘,拋在令狐楚腳下說:“物歸原主,這玩意在下不希望再見到。你走吧,替印某問候令師。”
說完,他轉身向大院門走。
令狐楚拾起透骨釘,臉色微變,叫道:“印兄,不聽在下良言,今後在江湖道上,你將寸步難行,危機四伏凶險無窮。”
“承告了,謝謝。”他朗聲笑,跨入了大院門。
令狐楚冷冷一笑,也轉身走了。
不久,印佩重行外出,佩劍掛囊穿了一身青緞緊身,也像是搖身一變,換了一個人,容光煥發,英偉照人,不再是隻會傻笑的傻印三,也不是老態龍鍾的老酒瘋,而是氣概不凡的英俊少年郎,人是衣裝半點不假。
先走近街右,街上的人遠遠地躲開低聲指指點點,有人意似不信地說:“這就是傻小印三?打死我我也不相信。”
他到了一處屋角,前麵是一條小巷,他突然哼一聲,向下一挫。
快!人影疾閃,寒星從小巷射出,射向他的背心。但見人影下挫。飛旋、反撲、出手……好快!
暗器從他的頭頂上空飛越,三枝袖箭全部落空。
“砰!”有人摔倒。
“啊……”摔倒的青衣大漢滾地狂號。
他一腳將大漢踏住小腹,扣住大漢的右手,“嗤”一聲撕掉大漢的衣袖,摘下了袖箭筒。冷笑道:“你的袖箭筒可以裝三枝,多而力分,反而沒有大用,用來偷襲,一枚便夠了。我不殺你,老兄。”
大漢臉無人色,狂叫道:“饒命,在下是上命所差,身不由己,印爺……請……請放我一馬,請高……高抬貴手……”
“在下不是說過不殺你麼?”
“謝謝印爺饒命之恩……”
“但死罪已免,活罪難饒。”
“印爺…”
“喀勒!”怪響乍起,大漢的右臂骨被他一腳踏折,骨折而皮肉不傷。
“哎!唷……”大漢厲叫。
他兩指夾住大漢的左手大拇指,冷冷地說:“老兄,你看過猴麼?猴具有靈性,像人一般聰明但就是不能解結。也不能握物作武器相鬥,主要是因為大拇指沒有人靈活。在下去掉你的大拇指,你這條左臂雖然保全但已派不上多大用場了,快滾!”
大拇指斷落在地,大漢狂叫一聲,喝醉酒似的爬起,號叫著發瘋似的逃命去了。
他在街前街後走了一圈,把程家派來的監視走狗趕得一幹二淨。
之後,他到了南大街程家,在屋前屋後走了一圈,把裏麵的人嚇得魂飛天外,關門閉窗驚但失措。
離開程家,他折回北大街出城而去,大踏步逕奔白河廢堡程家的城外宅院。
山上的舊白河堡戒備森嚴,外圍的暗椿與眼線皆已撤除。堡牆上刀槍如林,堡門緊閉。
他從容繞堡走了一圈,在眾目睽睽下獨自泰然而行,竟然沒有人敢出來找他決戰,讓他從容而來從容而去。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程家雖少了彭家兄妹,丟掉幾個人,被印佩所震懾,但實力仍然雄厚,白河堡人多勢眾。不可輕侮。
印佩看了白河堡的形勢,知道要逼程家就範仍非其時,不可操之過急,因此暫時不作入堡的打算。
回到廖家,他將所見告知廖樹仁與教師方揚,說出自己的打算,然後著手準備。
廖家開設的店麵,紛紛準備重新擇日開張。
玉芙蓉彭容若被囚禁在一間鬥室,堅韌的牛筋索捆住了手腳,她像是失水的魚,完全絕了望。
她不甘心做待決之囚,不斷下工夫要掙脫手腕上的束縛,唯一的辦法是在光滑的磚地上磨擦,磨了好半天,連一股牛筋也無法磨斷。
四周的牆皆是光滑的木板,根本不能磨擦。房沒有其他的家具,無法加以利用。
總不能坐以待斃,她必須脫身逃走。
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瓷製燭台,心一動,猛地挺身而起,用口咬住了燭台,運勁向地麵扔出。“乒乓!”燭台發出響聲,但並未破裂。
她不死心,躺倒用並捆著的腳猛地一挑,燭台飛起,“啪”一聲撞在板壁上。
糟,又白費工夫,燭台仍然完好無損。
她再次用腳撥出燭台,準備再次挑出,運足腳勁,猛地急撥。
腳距燭台不足半寸,燭台突然上升,被一隻伸下的大手拾走了。
她吃了一驚,火速扭頭。
印佩站在一旁,微笑著不住打量燭台,笑道:“百密一疏,這座燭台幾乎被你利用了,如果是磚牆,你定可將燭台打碎,用碎片來切割手腳的牛筋索了,必須取走。”
她心大為不甘,卻又無可如何,挺身坐起問道:“印三,你打算把我怎樣?
印佩在她身旁蹲下,笑問:“玉芙蓉,你想我能怎樣?”
“你如果不釋放我……”
“在下不放。”
“彭家寨高手齊至,你將被千刀萬剮。”
“真的?”
“家父決不會饒你。”
“哈哈!如果在下怕你彭家寨,便不會插手了,對不對?我看在下要替你打算打算。”
“你最好乖乖放我走。”
印佩虎目一轉,突然在她的粉頰上掏了一把,笑道:“有了,想起來了我真傻。”
“你想起什麼?你……你毛手毛腳……”
“玉芙蓉,你不是很美麗?”
“你……”
“同時,你不是心狠手辣麼?”
“你想怎樣?”
“同時,你眼高於頂,美麗,任性,驕傲,自以為是含笑殺人,不留餘地。”
“你配教訓我麼?”她慍怒地叫。
印佩不加理會,繼續往下說:“不過,彭家寨威震江湖,狂風劍客跺一下腳,天動地搖,論威望,武林無出其右。”
“你知道就好。”
“在下初出江湖,是個江湖無名小卒。”
“你知道就好。”她模仿著印佩的口音說。
“牡丹雖好,終須綠扶持,又道是英雄是捧出來的。如果有象令尊這種江湖名宿提攜一二,在下不難在江湖上占一席地,對不對?”
玉芙蓉冷笑道:“如果你脫身事外,放我平安離開,也許本姑娘可以在家父麵前,替你美言一二。”
他鼓掌大笑道:“妙哉!如果令尊是在下的嶽父,如何?”
玉芙蓉大吃一驚,粉麵變色,叫道:“什麼?你……你昏了頭不成?”
“哈哈,在下清醒得很。”
“你……你這鬼念頭……”
“我這念頭十全十美,是成名的捷徑,是登龍的妙方……”
“你少做夢,家父不將你碎屍萬段才怪。”
“哈哈!他再狠,也不至於將女婿碎屍萬段,這點我可以保證,你也可以保證。”
“你並不是家父的女婿。”
“當然是,咱們倆郎才女貌,珠聯壁合,今天就雙宿雙飛鴛鴦比翼,令尊難道就不承認是在下的泰山丈人?哈哈!他不承認也不行,生米已煮成熟飯,你想他敢不認?哈哈……”
怪笑聲,他抱住了玉芙蓉。
玉芙蓉掙紮,狂叫道:“放手!你……你……”
他輕狂地親了一吻,兩手捧住了玉芙蓉的雙頰向後推,嘖了一聲說:“麗質天生,我見猶憐,真想喝口水把你咽下。你我是天造地設的一雙,還有什麼可埋怨的?”
說完,將她抱上床,輕薄地替她寬衣解帶。
玉芙蓉這一生,第一次遭遇這種無助的絕境,竟然嚇糊塗了,不知如何是好,居然聽由他的擺布。
外裳解開,酥胸半露。
手接觸她嬌嫩的胸肌,她方如遭電殛,往昔的氣焰完全消失無蹤,驚惶地,淚光閃閃地低叫:“印三,你……你不要如此侮辱我……”
印佩的手在發抖,這是他破天荒第一次觸摸到少女凝脂似的肌膚,第一次看到少女半露的酥胸,先前的有意作弄念頭已飛到霄雲外去了,勇氣也化為烏有,放手扭轉頭,喃喃地說:“老天!我……做了些什麼?”
做了些什麼?他在替一個美麗的少女寬衣解帶。
他臉紅耳赤,心跳如擂鼓,像是經過一場驚心動魄的拚鬥。
他轉身走開,說:“抱歉,彭姑娘,我不是有意的。”
玉芙蓉反而愣住了,囁嚅著說:“你……你可惡……”
“在下本想嚇唬你,磨一磨你的驕氣。”
“你……”
“你一生沒饒過誰,我真想……”
“你……”
“你用毒銀花傷我,幾乎要了我的命。我想,我有權向你報複。”
“但……你不能……”“我不侮辱你,我要殺死你。”他一字一吐地說。
玉芙蓉突然崩潰了,死的恐懼,比受辱更令她害怕,虛弱地說:“印佩,我……我不想死。”
“你不死,你會再去殺別人。”
“我……”
他回身,拔劍出鞘向床接近。
玉芙蓉打一冷戰,臉色死灰。
劍尖徐伸,伸向暴露在外的白嫩胸頸。
玉芙蓉閉上了鳳目,流下了兩行清淚。
劍尖停在她的胸喉之間,冷氣徹骨。
玉芙蓉渾身發抖,淚下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