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半腦癱瘓:遲了。
隻見他揚起手,淩空一掌拍過來,身子被撂倒在了樹叢裏,後背一陣刺痛,那個身影逐漸靠近,依舊是光美如玉的身段,此刻卻多出幾分森寒。透過重重疊疊的枝椏,一雙如天狼星般犀利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
腳步聲越來越近,月痕看看荒無人煙的四周,心裏似有七八隻水桶在打架,這下真完了,還沒到遷洪就要變成這荒郊野外的孤魂野鬼了。
眼皮底下出現了一雙****的腳,上麵是修長結實的小腿,再上麵就是微微凸起的膝蓋骨,再往上,月痕直接眼睛一閉,脖子一仰,反正橫豎都是死,大不了再穿一次好了。
然而,等了很久上麵的人都沒有動靜,睜開眼,已經沒有人了。
奇了,竟然這樣就放過她了,真是菩薩心腸,若是換作自己被人偷窺,或許把那人暴打一頓也不解氣。
合起指,念了兩聲阿彌陀佛,爬起來,撣了撣衣服上的土,無意中發現自己麵前竟然多出了個“木樁”,月痕瞬間石化,“木樁”抬起短短胖胖的小手扯了扯月痕的衣角,“你還好吧?”
“好好,你是……”月痕終於反應過來,蹲下來摸摸小孩的頭,卻發現這個小孩渾身****,身上還是濕漉漉的,頭發也都並在了一起。
難道是剛才那人的私生子,那人故意趁著夜黑風高把養不活的兒子扔進湖裏想溺死他?
這在鄉村裏似乎是常有的事,不由感慨,那麼好看的人竟然做出如此狠的事,這小孩也怪可憐的,窮的連件衣服也穿不起。
月痕將外套脫下來裹在小孩身上,月光下的小臉就像剝了殼的雞蛋,水嫩光滑,真有一口咬下去的衝動。
“你叫什麼名字?是誰把你扔這裏的?”月痕捏捏他的臉蛋,把貼在他臉頰上的頭發撥到腦後,真是奇怪,這小屁孩看起來不過五六歲的樣子,頭發卻長到了腳踝,而且又柔又順,就像上好的錦緞。
果然是遺傳的好,可惜命不好。
小孩眨了眨細細長長的桃花眼,笑容帶著幾分戲謔和輕浮,回握住月痕的手,語不驚人死不休,“老婆,可找到你了。”
月痕抬頭看了看天,還好沒有雷劈下來。
於是無限同情地看著小孩,“哎,我知道了,你爹爹是不是因為找不到你娘所以瘋了,就把這麼小的你扔在了這裏,不過你放心,我帶你回去勸勸你爹爹,你告訴我家在哪裏?”
小孩揚頭哼了聲,兩條超短的手臂從寬大的衣袖裏鑽出來,一本正經地環抱在胸前。
“好了,不要生氣了,你爹爹一定是有苦衷的,要不你先跟我一起住,等過段時間,你爹氣消了我就送你回去。”為了使小孩安心,月痕又加了一句,“我敢對天發誓,我絕不是拐賣小孩的人販子。”
小孩聽了,高興得眼睛都變成了一條縫,伸出手捏起月痕的下巴,吐出一口銷魂的氣,“好。”
月痕怔了怔,突然覺得近在咫尺的臉是這般熟悉,這分明是玄澈的縮小版,難道……
“你叫什麼?”月痕後退了些,雙手撐在身後的草坪上。
小孩上前了些,頭壓下來,“玄浪殿。”
“玄……玄浪殿,你怎麼會姓玄,那不是玄木宮的姓氏麼?”
“怎麼,不行嗎?”
“行,當然行。”這段日子,赤鳳境內,玄木宮的人無處不在,來個姓玄的也不足為奇。隻是看著這張與玄澈相似的臉,心裏隱隱作痛。
“你怎麼了?”覺察到月痕的異樣,小孩又靠近了些,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月痕勉強扯了扯嘴角,問道:“你多大了?”
小孩猶豫了一下,五根玉蔥般的手指在她麵前晃了晃。
“都已經五歲了。”月痕垂下頭,笑了笑,“你爹娘感情很好吧?”
小孩微微一怔,搖搖頭。
“原來是這樣,但是畢竟已經是夫妻了,再看不慣對方也要容忍啊。”抬頭望著漆黑如墨的星空,眼前又出了那張狂傲的臉。
記得在很久以前看過一本書,書中的人物和內容都已經忘記,隻記得有個人很高傲,有個人一直對他有偏見,最終他們走到了一起。
突然發現,前世所能記得的東西已經少得可憐,她從哪裏來,爹娘是誰,他們的長相如何,都已經不記得了。唯一還有印象的就是有個人蒙住了她雙眼,對她說道:“快閉上眼睛,不然爹爹不要你了。”
每每想起這句話,心就會很痛,很痛。
“你怎麼落淚了。”小孩撫上月痕的臉頰,有些茫然地道。
月痕微微側過頭,微笑道:“我們都是沒人疼沒人愛的孩子,但是,不管怎樣未來的路是自己的,要好好走下去。”
小孩愕然地點了點頭,伸出短短的手臂勉強摟住月痕的肩膀。
深秋,梧桐葉悠然飄落,身後是如黑洞般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