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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樓出去的時候,我已經上氣不接下氣。

剛出小區,忽然路邊一輛小車閃了下車燈,有人衝我鳴笛。

我眯起眼睛,隻見從車上下來一人,正是顧長熙。

他居然沒走。

“顧老師?”我有點驚訝。

“走吧,等你呢。”他朝我揚了揚下巴。

我也無心推遲,索性拉開車門一屁股坐了進去。

顧長熙拉手刹的時候看我了一眼,忽然笑了,問:“你帽子呢?”

我愣了一下,看向窗外,敷衍了一句,“不要了。”

“其實剛剛我也是忘了東西。”

“哦。什麼?”我勉強配合。

他指了指方向盤下,打趣道,“車鑰匙,不過卻不敢不要。”

一點都不好笑。

見我不答話,他從鏡麵一掃,似乎注意到什麼,又道:“剛剛見你從裏麵出來是氣喘籲籲的,怎麼了?”

想到剛剛的事,心裏又有些難以釋懷,我換了個坐姿,看著窗外的街燈一盞一盞往後移動,懨懨地答了一句:“鍛煉身體。”

他側臉看了我一下,再沒說什麼。

等紅綠燈的時候,他抬手開了車裏的CD機。

輕柔的女聲緩緩流淌出來,唱著不知名的外國歌曲。歌聲如絲,我漸漸被吸引,心中的難受和煩悶也漸漸被撫平。

一抬頭,顧長熙聽得也些出神。

我悄悄打量起他來。

他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一隻手撐著下巴支在窗緣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不是頭一次見他,但不管是大雨那夜,還是上課之時,都沒有認真看過眼前這人。

他的發髻很高,露出光潔而飽滿的額頭。

眉毛很濃,或許武俠裏的長眉入鬢,說的就是這樣。

眉骨有點高,有點歐洲人的感覺。

眼睛是雙眼皮,睫毛不算翹,但很長。眼下有臥蠶,據說這樣的眼睛,就是傳說中的桃花眼。

鼻子異常挺拔。

笑起來的時候,右邊臉頰有一個淡淡的酒窩。

平心而論,顧長熙應該算是長相不錯的人。但也沒有三頭六臂,不知為何會將那幫女生迷得神魂顛倒,特別是我一想到之前的際遇和悲催的論文,心裏就更提不起氣來。

我忽然想到一提到他就兩眼桃花的張欣,不知如果她坐在這裏,會作何反應。

是會還是尖叫道暈倒,如狼似虎地撲上去。

我忍不住嘴角微揚,輕輕笑了一下。

沒想到被他發現了。

“在想什麼?”他問。

我當然不會告訴他實話,臨時找個話題:“顧老師是B市本地人?”

“算是吧,老家是這裏的。”

“怪不得。”

“怎麼?”

“您說話的口音有點像南方人,分不清L和N。”

“怎麼?”顯然他自己沒有注意到這點。

“我的‘寧’是N,是鼻音,而您有次叫我的時候,發的是L的音,聽起來有點像‘程玲’。”

“哦?”他稍微一愣,繼而淡淡一笑,“這倒真還沒有太在意。以後我注意點。”

他謙虛的態度弄得我倒不好意思起來,搞得像在給他提意見。

“名字不過代號而已,”我表現得很大度,“而且一般我們也不會太在意這些,這並不會妨礙您對知識的輸出,一看您火爆的課堂就知道。”

他莞爾一笑。

果然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我再接再厲繼續道:“據我所知,很多其他專業的同學都悄悄來旁聽。”

“是麼?”他從後視鏡裏掃了我一眼,“跨專業的同學也能聽懂?”

“當然能!”我乘勝追擊,“建築本來就是靜止的音樂,是美的象征,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您的課堂淺顯易懂,深入淺出,通俗而生動,活潑又不失水準,簡單卻不乏高雅,但凡來上你的課的同學,無一不被您的個人魅力深深折服!”

聽到我最後那句話,顧長熙笑著轉過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他那一眼到底是對我的讚許還是什麼,但從他的表情上可以確定,他內心深處還是很滿意的。

“程寧,我發現你文采還不錯。”

“哪裏,顧老師您過獎了。”我謙讓道。

“我一般都實話實說,而且你還有一個優點。”

“什麼?”

“反應靈敏。”

“沒有吧……”我有些害羞。

“一般反應靈敏的人文思應該也靈敏,再加上你不錯的文采,”顧長熙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道,“所以,我很期待你的那篇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