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飯吃到一半,雷一楠中途接到個電話,支吾幾句便神色匆匆地走了。我個人理解為是他跟我撒了謊讓我說錯話,心裏愧疚,不敢直麵我,所以臨時遁走。念在他介紹了這麼好的實習機會給我,我也就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跟他深究。
日子一晃而過,轉眼就開學了。
每學年開學的時候,學校都會做一個調查,讓學生填寫一份問卷。問卷分兩個部分,前個部分是自己對自己上一學年的總結和這學年的展望,下個部分是你寫一些對學院、學校的一些意見和建議。
前半部分還好,學院的導員都會認真看,而後半部分,我們私底下認為,就是撐門麵打醬油的。問卷每年都寫,也從未發現學校有什麼質的改變。比如我們曾經認真地提出宿管阿姨的事情,卻一直沒有得到解決。我們甚至懷疑這些白花花的紙收上去後,是否真的有人看過。
一般開學時班主任陶青會組織大家聚一聚,喝點咖啡聊聊天,這個時候順便就將這份應付的差事了結了。因為覺得沒有人會看,所以我們在給學校的建議那一欄寫得也不甚認真,頗有調侃的味道。有好幾次陶老師看見都很無語,又好氣又好笑。
今年也不例外,周一收到班長李靜的通知,說周三在東門咖啡廳,全班聚會,不見不散。
在去的路上,白白問我:“你今年有啥對學校想說的?”
我笑:“沒啥好說,就想問問學費能不能再便宜點,你呢?”
白白想了想:“我最近讀了一本書。”
“什麼?”
“一本林徽因的傳記,叫《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這有什麼關係?”
“我想跟校長說:校長,開學了,這空調,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若安不好,夜晚走路小心點。”
“哈哈……”我被白白逗笑了。
短信通知的時間是下午三點,我們到的咖啡廳的時候同學已經來了不少。建築學是小班教學,我們班總共才20來人,圍坐咖啡廳露天吧台一圈。吳歡和喬娜先我們一步到,給我倆占了座。
見人來得差不多了,班長李靜就發了調查問卷。假期有的同學去實習,有的回家,有的出遊,許久沒見,大家一邊聊一邊寫,很是熱鬧。忽然不知誰從人堆裏冒了句話出來:“都三點二十了,陶老師怎麼還沒來?”
大家一下安靜了,又有人道:“不對啊,陶老師不是懷孕了麼?還能出來給我們開班會嗎?”
這句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我想起6月份的時候在係裏碰到陶青,那時大概她就有六個月的身孕了吧?這樣一算,這會兒正是應該待產在醫院,怎麼還會來學校?
同學們都心覺奇怪,目光看向發通知的李靜。李靜掏出手機,向大家展示,表示自己的清白:“這是陶老師給我發的短信,我念給你們聽:李靜你好,請通知班級同學周三下午三點在東門咖啡廳聚會。謝謝!”
有人將信將疑地拿過來,看了一遍,還真是陶老師發過來的。
這事兒更詭異了。
有人建議李靜給陶老師打個電話核實一下。
就在大家議論紛紛之時,董白白碰了碰我的肩,眼睛卻盯著門口:“小寧,你看那人是誰?”
我扭頭看去,隻見一個熟悉高大的身影,逆著光,匆匆從推門而進。門口的貝殼風鈴清脆作響。
我一時錯愕。
那人眼光往咖啡廳裏一尋,很快鎖定了我們桌,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他走到我們桌前,身子一歪,輕鬆坐上高腳椅,將雙手放到流理台上,掃視一眼在坐的同學,開口道:“不好意思,路上塞車來遲了。這兩個月陶老師不方便,我就是你們的代班主任。”
代班主任?
大家麵麵相覷,這事兒之前都沒有聽說過啊。
我更是愣在那裏。
見大家麵露疑惑,他問:“之前陶老師沒有跟你們說過?”
大家整齊地搖搖頭。
他舒展眉毛,盈盈一笑,道:“沒關係,陶老師顯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叫顧長熙,你們可以叫我顧老師。當然老顧、小顧都是可以的,但‘熙熙’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