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秋分,白晝減短,黑夜加長。
沒有圖要趕,畢業設計也還沒開始,來專教的人越發的少。填完誌願後我心如止水,仿佛又回到了為保研而奮鬥的日子。下午我在專教安安靜靜地背了一下午單詞。3個小時2個LIST,效率一般,不快不慢,打開電腦上的測試軟件,竟然正確率高達98%。這是幾天來最高的一次,我有些意外,出於意料的順利,讓我總覺的這似乎昭示著什麼。
傍晚臨近,我收拾了東西往下走。
天色陰霾。
樓道裏飄著淡淡的煙味。
快到三樓的時候,味道有些明顯,我猜想或者是係裏某個老煙槍老師又忍不住在走廊抽煙了,路過的時候望了一眼,遙遙地,便看到了罪魁禍首。
窗邊靠著一人。
他一隻手隨意放著,另一隻手的手肘擱在窗台上。身旁環繞著寥寥的淡青色煙霧,右手食指和中指間夾著一根燃燒的煙,前麵橫著一截長長的灰燼,還未掉落。
他半側著臉看著窗外,然後轉過來吸了一口,煙頭像被注入生命般頓時鮮活了起來。他長籲一口,吐出半數煙霧,指頭點了點,積攢的煙灰紛紛飄落。
這是我第三次看到顧長熙抽煙。
第一次是在敦煌,也許是為了解煙癮,他還抽的是電子煙。
第二次是和父親鬧翻,借宿在他家。
第三次,便是現在。
外麵天色不好,像是一塊用髒了還沒有洗的抹布,又像是用舊的毛筆沾了水隨意在宣紙上抹了幾筆,殘留的墨跡浮在天上,深一塊、淺一塊,鋪得非常不均勻,空擋中間留了很少的白,晦澀不明。
他的神色也亦如此。
這個時候,他抬頭忽然朝我這邊看來。
當時我不明白,他怎麼就這麼巧知道有個人在那裏呢?後來想了想恍然大悟,剛剛下樓樓道裏盡是咚咚咚的腳步聲,忽然停住了,怎麼會注意不到呢?
可我已來不及抽身。
“程寧。”顧長熙把煙頭在窗台上摁了摁,扔進旁邊的垃圾箱中。
我沒有動,出於禮貌,遠遠地“嗯”了聲。
“有空嗎?”他向我走來。
“我約了董白白,她就在……”
“我們談談。”
“可是她……”
“不會太久,”他抬起手腕看表,“十分鍾?”
我看向別處,猶豫著,顧長熙已推開305房間的門:“進來吧。”
我走了幾步,停在門口,“既然沒有多久,就在這裏說吧。”
顧長熙握在門把手上的手,放了下來。
他看了我兩秒,將兩隻手揣進褲兜裏,立在門口,道:“好。”
我原地不動。
“你放棄保研了?”他開門見山地問。
我知道這個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他在負責保研,他肯定知道,便點了點頭。
“為什麼?”
“我想出國。”我徑直道。
“因為這個?你之前不是一直希望留在本校保研嗎?”
“我改變主意了。”
顧長熙皺起了眉頭,不知是因為我的善變,還是輕率。
“是不是你父親的意思?”他似不信。
“不是,我自己的意思。”我更正。
“現在準備出國,”顧長熙緩緩地道,似乎在字斟句酌,“有點晚了,正常情況下,大五上都出於掃尾工作了。你現在英語……”
“我現在已經在上新東方,十一月參加考試,同時也在準備作品集,推薦信我正在聯係之前實習的事務所,應該也沒有什麼問題。”我飛速地打斷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