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過一閉眼就不知睡過去多久,再次醒來時卻發現自己已被人送進醫館,身旁躺著還在昏迷之中的黎昧,臉色煞白,看上去毫無生氣。
他慢慢坐起身來,全身上下一陣劇痛,揉了揉迷糊的腦袋,盡力回想著那天發生在王街上的事。
就在此時,醫館門口走進來一個人,並未進到屋中,隻是依靠著門框,雙手抱胸,瞥過頭來打量著嬴過。
這間醫館坐北朝南,正對大街,傍晚的夕陽照不到屋裏來,因此屋裏很暗,而外麵昏黃刺眼的光芒隻能將靠在門口上的人勾勒出一個漆黑的輪廓,嬴過並不能看清此人的相貌。
“你還記得答應過我的事麼?”
靠在門框上的人正是太子申,魏惠王的嫡長子,尚未加冠,與嬴過一樣披散著長發從未束起,長著一張貴族公子養尊處優而細皮嫩肉的臉,此時正悠悠開口詢問。
“幫你參加決鬥?什麼決鬥?”
“當然是安邑王街決鬥場中的脈術決鬥,我用王族關係替你拉生意,你負責上場與人決鬥,賺來的錢你我平分。”
“你讓我幫你當打手?這可是舞弊違法行為!”
嬴過被太子申的話深深震驚,連忙說出其中利害,極力勸阻。
“違法行為?違的是哪家的法呀?”
沒想到太子申不僅沒有絲毫畏懼,反而厲聲質問起來。
“李、、、、、、李悝的法。”
嬴過吞吞吐吐而且非常不自信地回答道,他心裏非常清楚,如今魏國所留下的僅僅是李悝變法時所積累的空前財富,而法令早已名存實亡。
“如果按照李悝的法令,決鬥場,甚至這整條王街,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太子申顯然也非常明白這一點,眉頭緊鎖,臉上流露出憂心卻無可奈何的神色。
嬴過此刻異常好奇,心想,就連太子都能看明白的事情,難道當今的大魏王還看不清魏國的局勢嗎?
嬴過得出結論,當今的大魏王昏聵無能至極。
見嬴過愣著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太子申提高了嗓音說道。
“在接到生意之前,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提升修為,可不要一入場就讓人給打死,你現在還太弱。”
說完,太子申轉頭準備離開,剛邁出一步又停了下來。
“對了,你住在何處?叫什麼名字?”
“我叫公孫過,住在尚賢居。”
嬴姓乃是秦國王族姓氏,不能輕易地告訴別人,以免引來殺身之禍。
看著太子申瘦削淩厲的身影消失在醫館門口,嬴過回過神來歎了一口氣,看來給人當打手的事已經沒有辦法推脫,心中頓生感慨:
沒想到我堂堂一國王孫,竟然要給敵國太子當打手。
太子申走後,天色已經很暗,屋裏進來一個白胡子老中醫,似乎腿腳不大好使,搖著奇特的羅圈步顫顫巍巍地掌起燭燈,隨後走到黎昧床邊,彎腰拾起耷拉在地上的被褥,給黎昧重新蓋好。
嬴過腦海中一閃念,連忙朝老中醫詢問道。
“老人家,你可知道在前麵的王街中,從哪裏可以得到別國的消息。”
老中醫身子一頓,目光微微一凝,並未看向嬴過,而是悠然答道。
“安邑洞香春,人稱消息海,老話是流動的,齊國臨淄丟隻雞,裏麵的人都知道是誰偷的。”
“不會吧!竟有這麼神。”
嬴過大驚失色,震驚地高聲咋呼起來,隨後慌亂穿好洗淨曬幹的衣服,奪門而去。
走到王街入口處,地麵上大塊大塊的血跡已經完全幹涸,映著熠熠生輝的街景,嬴過對公子卬的仇恨無以複加,嘴裏竟然喃喃地念叨起來。
“公子卬,你和我嬴過的這筆仇恨,我會一並算在你們魏國的頭上,跟你計較私人恩怨,豈是我秦王孫所為。”
“我一定會找到能夠拯救秦國的乾坤巨匠,隻要秦國能夠變大變強,讓我再受一次這等屈辱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