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染紅天上一片雲彩,遠遠望向那地平線的彼端,仿佛是天空在流血一樣。
而在豔紅天幕之下的地麵,卻是被真正的鮮血所染紅。如今的一門關,以前的青色石頭城牆,早已被交戰雙方戰士的鮮血染成了觸目驚心的一片血紅,正麵對著獸人進攻的那麵城牆破爛不堪,有著數個大麵積崩塌處,在此刻難得的休戰期間,多名土係神賦者正拚盡全力修補著破損的城牆。
在城牆之下,則有著幾道由無數屍體形成的斜坡,如同幾個屍體山丘一樣靠在城牆上,獸人士兵幾乎不用搭建工具,就可以通過這屍體斜坡走上數十米高的城牆,因接連不斷的進攻而沒時間處理的這些屍體斜坡,一度給人類方帶來了極大的麻煩。
至於半個月前掘地蟲所鑽出的那幾個隧道,則更是獸人進攻的主要方向,由於隧道過於龐大無法修複,再加上有圖騰者在前麵擋著滾石熱油,使得人類方居高臨下的優勢蕩然無存,隻得屢番在隧道中與獸人展開激戰,多日下來,使得一門關的地下岩層結構支離破碎,城內多處發生了大麵積塌方。
而多日的激戰,期間肯定會有危急情況出現的時候。在這半個多月裏,一門關曾數次陷入了城破的危機之中,而在那緊急關頭,除了拿人命往前堆,拚著數十倍的傷亡搶回防線破口,別無選擇。
在正麵城牆那數個破口的下方,埋葬著數以萬計的默默無聞的英魂。
連日的血戰,每個人類士兵以及神賦者的臉上都帶著深深的疲憊,他們體格不比獸人,數量也不及獸人,這就意味著獸人大軍可以通過輪番作戰來消耗他們。往往一場仗一打就是一整天,然後夜裏沒休息幾個小時,獸人的夜襲就又來了,如此反複了半個多月,就算是鐵板也給磨成紙皮了。
而且戰鬥至今,人類方已幾乎找不出一個完人,所有人都是帶傷作戰的傷員,這點在普通士兵上尤其突出,大部分普通士兵都是遍體鱗傷,而且由於物資緊缺,治療神賦者也不充裕,絕大部分非重傷瀕死的士兵都得不到相應的治療,就這麼任由傷口發膿潰爛,若真的到了不得不處理的地步,士兵們隻得忍痛割下爛掉的那塊肉,再找塊布隨便一包紮,又繼續戰鬥。
此時正值黃昏,本應是晚飯時間,但絕大部分人都是倒頭就睡,剩下的小部分人,在坐下來啃了一小口饅頭後,也是禁受不住襲來的陣陣疲倦,甚至連口中的饅頭都還沒吞下去,便低下頭沉沉睡去。
他們真的是太累了,累得讓他們忘記了饑餓,忘記了傷痛,一些士兵甚至走著走著就情不自禁軟倒在地,就此睡去。
普通士兵是到達了極限,神賦者也絕不輕鬆,時刻準備應對緊急情況的他們,在精神上的負擔甚至比普通士兵更重,每場大戰的伊始,在普通士兵尚未能趕來之時,就是神賦者擋在前線,為防線爭取時間。
而在神賦者之中,最勞累的無外乎是醫療人員了。源源不斷送來的傷患,使得醫療人員必須時刻保持有至少一部分人是在工作狀態的,而醫療神賦者本就不多,時刻需要有人在崗位,也就意味著每個人的休息時間都比其他神賦者短得多。如此算來,多日激戰下來,最累的,不是前線的將士,而是身在後方的醫療人員。
“呼……呼……”在彎腰坐下的同時,安雅的身體在迅速縮小,當她完全坐下去時,人已經變成了小女孩模樣。
這半個月裏,安雅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少次耗盡靈力變回小女孩模樣了,身體與靈力相生相息,具有如此奇怪特性的她,靈力量雖然比同級別神賦者多出不少,但弊端也顯而易見。
而在平時需要數日才能通過修煉緩慢恢複身體的安雅,在此戰爭時期,便是不得不通過大量服用增加靈力的靈丹妙藥,來加快自己身體的恢複速度,半個月下來,她的容顏憔悴不堪,甚至還有數次昏迷,要靠凱撒等人給她灌輸靈力才能蘇醒過來。
“不要太勉強了,家主說過,你的身體……”
“我還能行。”疲憊的雙眼中露出毅然,安雅幹裂發白的嘴唇微微上揚,朝田傑擠出一絲笑容:“而且在戰場上,我也不是什麼萊斯家族大小姐,你不用老是提醒我,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見安雅執意堅持,田傑也不能再說什麼,畢竟在家族裏,他隻是安雅的護衛而已,隻得默默地看著安雅的小臉上帶著痛苦之色的吞下一顆又一顆恢複靈力的丹藥和靈果,雙拳幾乎緊握出血。
嗚——
“去吧,我沒事的。”悠長的角笛聲突然傳來,看著田傑猶豫的臉色,安雅輕聲勸道。
陰沉著臉,田傑轉身之時,他一向沉穩冷靜的臉上竟是升起了一股相當明顯的怒意。
片刻之後,當田傑趕到前線,回到凱撒等人身邊時,戰場的局勢已經進入了白熱化,從城牆破口處蜂擁而入的獸人士兵和獸群,已與人類方展開了殊死搏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