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東西叫做革命軍呢?諸君到這個學校來求學,要怎麼樣立誌才可以做革命軍呢?要有什麼資格才叫做革命軍呢?我們要知道怎麼樣可以做革命軍,便要拿先烈做模範;要拿先烈做模範,就是要學革命黨,要學革命黨的奮鬥。有和革命黨的奮鬥相同的軍隊,才叫做革命軍。中國革命雖然有了十三年,但是所用的軍隊,沒有一種是和革命黨的奮鬥相同的。我敢講一句話,中國在這十三年之中,沒有一種軍隊是革命軍。現在在廣東同我們革命黨奮鬥的軍隊,本來不少,我都不敢說他們是革命軍。他們這些軍隊,既是來同我們革命黨共事,為什麼我還不叫他做革命軍呢?我之所以不敢以革命軍的名號加之於這些軍隊之上的理由,就是因為他們內部的分子過於複雜,沒有經過革命的訓練,沒有革命的基礎。什麼是叫做革命的基礎呢?就是要有革命先烈那一樣的行為,有了那一樣的行為,才叫做革命的基礎。至於現在廣東的這些兵士,對先烈的那些行為,還是莫名其妙。而且中國此刻是民窮財盡,一般都是謀生無路,那些人在沒有得誌之先,因為生計困難,受了家室之累,都是說要來革命;到了後來稍為得誌,便將所服從的什麼革命主義都置之九霄雲外,一概不理了。所以在二年之前,竟有號稱“革命同誌”的陳炯明軍,炮攻觀音山,拆南方政府的台。從前叫做革命軍,同在一個革命政府之下的軍隊,因為利害不同,竟會倒戈相向,做敵人所做不到的行為。因此知道不明白革命主義的軍隊,究竟不能除卻自私自利的觀念,如果和他們本身的利害相反,馬上便靠不住;所以我們的革命,總是失敗。我今天到此地來和諸君講話,是要把以往的成敗當作一場大夢,一概不要回顧他;要從今天起,重新來創造革命的基礎,另外成立一種理想上的革命軍。諸君不遠千裏或者數千裏的道路來此校求學,既是已經明白了我們的宗旨要造成一種革命軍,一定是富有這種誌願,來做革命的事業。要做革命事業,是從什麼地方做起呢?就是要從自己的方寸之地做起,要把自己從前不好的思想、習慣和性質,像獸性、罪惡性和一切不仁不義的性質,都一概革除。所以諸君要在政治上革命,便先要從自己的心中革起。自己能夠在心理上革命,將來在政治上的革命便有希望可以成功。如果自己不能在心理上革命,就是此刻在這樣設備完全的軍官學校之內研究軍事學,將來還是不能成革命軍,做革命軍的事業。所以諸君要革命,便先要立革命的誌氣。此時有了革命的誌氣,將來便可以當革命軍的將領。我們要把革命做成功,便要從今天起立一個誌願,一生一世,都不存升官發財的心理,隻知道做救國救民的事業,實行三民主義和五權憲法,一心一意的來革命,才可以達到革命的目的。如果不然,就是諸君將來成立軍隊,打許多勝仗,得許多土地,各人都能夠擴充到幾萬人,還是不能夠叫做革命軍的。

中國現在不好的軍人,可以分成兩派:一派是在革命黨內的軍人,這派軍人口頭讚成革命,行動都是反對革命,所謂口是心非;一派是在革命黨外的軍人,這派軍人完全反對革命,隻知道升官發財,時時刻刻都想推翻共和,恢複專製。諸君要將來維持共和,消滅這種軍人,現在便要立誌,要存心將來成功之後,不做自私自利的師長旅長和一般橫暴無道的軍閥。諸君有了這種誌氣,才可以入革命的第二層門徑。什麼是革命的第二層門徑呢?就是要學革命先烈的行為。革命先烈的行為沒有別的長處,就是不要身家性命,一心一意為國來奮鬥。

從前的奮鬥是什麼情形呢?大多數都是憑著赤手空拳,有了手槍炸彈的,便以為是很好的武器,每次起義,總用很少的這種武器去和清兵奮鬥。當時全國清兵有多少呢?從前有旗下綠營、水師和巡防營,後來又有新兵,總共不下一百多萬。譬如辛亥年三月二十九日,在廣州城的,便有李準所帶的水師,張鳴岐所帶的陸師,和燕塘的許多新兵,及滿洲的駐防軍,總計不下五六萬人。當時革命黨的人數不過是幾百人。經過那次革命之後,死了的有七十二人,沒有死的當然是很多。當時做衝鋒隊的人才有武器,有武器的不過三百人,所打的敵人,不止三萬人。革命黨隻用三百人便敢打三萬多敵人,這就是革命黨的見識。革命黨的見識,都是敢用一個人去打一百個人的。此刻在這地聽話的,多是軍事教員同軍官學生,試問諸位教員,研究軍事學,在戰術中有沒有這個道理呢?有沒有一個人打一百個人的成例呢?依我看起來,無論古今中外,都沒有這種戰術。普通的戰術用一個人去打一個人,便以為了不得。古時的兵法都說是倍則攻之,十則圍之。近時的兵法用一個人打一個人,非守即退。像這樣的兵法,古今才叫做正當的戰術。至於廣州十三年前的革命,不但是用一個人去打一(百)個人,並且坐守廣州的敵人都有長槍大炮,進攻廣州的革命黨隻有手槍炸彈。戰到結果,革命黨死了七十二人,後人以為是失敗。但是革命黨攻進製台衙門,趕走兩廣總督,我們以戰論戰,當日廣州城內之戰可以說是成功。至於後來失敗的原因,完全是由於預約的援軍不至。就是推到那次衝鋒隊的三百人,武器還是為精良。如果人人都有精良的武器,那次革命或者可以成功,並不是絕對沒有成功的希望。我們事後將敵我的情形過細比較,那次革命之不成功,並不是三萬敵人能夠打敗三百個革命黨,實在是由於革命黨內部的計劃不周全;如果在起義之先,計劃很周全,那次革命也不是絕對沒有成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