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柳是倭人,又是女兒身,故此眾人沒有與她交談。來到齋堂,大福劈完廚舍要用的柴火,端著飯食來到趙河身旁落座。
午飯是青菜寡麵,味道還算不錯,不過趙河一想到下午還要聽經就沒了食欲,用筷子撥動了兩下,又放下筷子歎氣。
“賢弟,我瞧著你有心事。”大福也放下筷子,一本正經的看著趙河。
“沒什麼心事,你快吃吧。”趙河不想大福擔心,轉身離開了齋堂。
“趙公子,你也聽不懂師祖講經?”北原柳端著碗筷跟了出來。
趙河聞言點頭回應,北原柳既然說“也”,就表明她今天同樣沒有跟上清遠講經的語速。
“咱們莫不如商量一下,下午請清遠大師語句放緩些?”北原柳出言問道。
“我們是真祖欽點的弟子,清遠大師自是不會胡亂講授,他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出言打斷有失禮數。”趙河連連搖頭。
北原柳聞言沉思一會才點了點頭,趙河心情煩躁不願多說話,旋即衝北原柳擺手告辭,轉身向東殿房舍走去。
午間休憩時間,趙河將布包連同棗幹盡數還給了北原柳,恰逢公乘航行廁之時發現了二人的舉動,不過他並沒有大聲喧鬧,而是待北原柳走後衝趙河擠眉弄眼,咧嘴壞笑。
趙河見狀哭笑不得,他此舉本就是想與北原柳撇清關係,免得惹來大家的誤會,這般下來更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眼下解釋越多,誤會越多,他急忙關上了房門。
午休之後,眾人來到正殿坐定,一炷香過後清遠大師如時到來,緩步走向高台,落座開口,“阿含經卷一……”
清遠大師剛一張口,眾人如臨大敵般高度警惕,雖然先前已經做好了充足準備,但是隨著經文越講越多,眾人最終還是跟丟了,跟丟以後自然心情煩悶,古語有雲人逢喜事精神爽,悶來愁腸瞌睡多。午後的陽光自殿外灑進殿內,落在眾人的肩膀上,加上清遠師祖慢而拖遝的講經聲,瞌睡成了最難克服的問題。
一個時辰未過,包括趙河在內,五人都在重複著低頭,驚醒,再發困低頭這一周而複始的死循環,雖然犯困,卻沒人敢讓自己睡著,聽不懂不是錯,聽講時睡覺就是大過。
趙河幾度犯困之後抬頭環視,發現大家解困的辦法各不相同,何孝德和北原柳是搖晃腦袋甩掉困念,田荒唐則非常直接,用手連續拍打自己的腦殼,迫使自己保持清醒,唯獨公乘航還在苦苦支撐,微閉著眼睛小憩,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未睡。
無奈之下趙河也開始尋找方法解悶,在心中默數清遠大師一口氣講經的字數,以此為自己提神,然而這個辦法並不奏效,三三二,三三四,四二三,如此數下來最終結果是越數越困。
就在趙河神遊數字之際,身後的北原柳用手戳了他一下,趙河悄然回頭,發現北原柳捂嘴笑得花枝亂顫,手指正指著坐在她身旁的公乘航。
趙河轉頭去看公乘航,卻是沒看出有什麼異樣,於是便看向北原柳,北原柳對著口型說道,“打呼啦”。
趙河聞言再度看向公乘航,隻見他坐姿端正,雙手環抱,頭也未低,眼睛是目不斜視的盯著清遠大師,並沒有沉睡打鼾的跡象。
半晌,趙河仔細端詳才發現不對,公乘航一直不眨眼,嘴角似有口水溢出,而且靜心去聽,他在緩慢的打著呼嚕聲,隻不過聲音不響,打呼頻率也和清遠大師講經的語速保持了一致,清遠停頓他也停頓,清遠吐字,他便打呼,如此一來很難被人發現。
公乘航本來就胖,加上他此時的憨態,趙河有些忍俊不止,其緩慢的打呼聲竟然能與清遠大師的講經聲相契合拍,此等驚人的神技,堪稱此間一絕。
趙河強忍笑意伸手去戳前麵的田荒唐,田荒唐此時正拍打腦門解困,見到公乘航的憨容瞬時眼前一亮,旋即便笑著去戳何孝德,到最後大家都忍不住小聲竊笑,而台上的清遠大師微閉著眼睛,神情自若,依舊緩聲誦經,並不出言訓誡。
傍晚酉時,兩卷阿含經終於講授完畢。眾人聽的稀裏糊塗,不明就裏。
清遠睜開眼睛緩慢開口,“明日辰時講卷三卷四。”說完便起身邁步走下高台。
眾人見狀施禮恭送,而公乘航還在原地沉睡,打著微微的鼾聲,眾人原以為清遠會叫醒公乘航,小則麵壁三個時辰,大則劈柴五十捆,沒想到清遠自公乘航身邊走過,置若罔聞般一路向殿外走去。
“公乘兄,你睡的可好?”田荒唐輕輕推了一下公乘航。
公乘航先是長長的籲出一口氣,隨即便是皺眉看向田荒唐,“田兄莫要打鬧,清遠大師還在講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