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唐、宋、元時期

登幽州台歌

《登幽州台歌》,詩篇名,初唐詩人陳子昂所著。

萬歲通天元年(696年),武則天派建安王武攸宜征契丹,陳以右拾遺隨軍參謀。攸宜出身豪貴,不曉軍事,子昂曾獻奇計,未被采納。這詩是從軍失意之作。

全詩短短四句,然語言蒼勁奔放,風格高峻,富於感染力,表現了詩人懷才不遇,曠懷古今,無限孤獨的情懷,曆來為人們所傳誦。

滕王閣序

《滕王閣序》,全稱《秋日登洪府滕王閣餞別序》,駢文篇名,唐代詩人王勃所著,收集於《王子安集》。唐高宗上元2年(675年),27歲的王勃省父路過洪州(今江西南昌),參加官員們在滕王閣舉行的一次盛會,寫下此文。由景入情,一唱三歎。

作品先寫滕王閣所在地區的地勢形勝、物產珍異、人物薈萃;逐漸轉入敘述盛會,寫滕王閣及其周圍;再陡轉筆勢,感慨物存人亡、歲月無情;最後歸結宴席,照應開頭。有“勝地不常,盛筵難再”的悲感,但不乏“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誌”的積極樂觀。藝術性高,是一篇典型的駢文。

作品屬對嚴格,四六句的形式整飭,講究聲律詞采。鋪排、描摹、敘事、抒情熔於一爐,對偶、聲韻、事典、辭藻自然去雕飾。打破一般駢文敘寫風物模山範水的雕琢藻飾舊格,把情致融入綺麗的詞采和生動的描繪,呈現一幅色彩鮮明、情景交融的畫圖,格調高逸,寄意深遠。

文章語氣奔放,文字明麗。內容充實,有真情實感。為駢文範本,傳誦不絕。

春江花月夜

《春江花月夜》,樂府《吳六歌曲》名,相傳為南朝陳後主所作豔曲之一,原作今已不傳,現以唐初詩人張若虛的一首最有名,但為擬題做詩,已非原曲調。

張若虛的這首詩曆來傳誦不絕,被許以“孤篇壓全唐”的地位。詩以春江花月夜為背景,細致、形象而又有層次地描繪相思離別之苦,其中雖有些消極感傷情緒,但基調是好的。

本詩詞清語麗,韻調優美,初步洗脫了六朝官體詩的濃脂膩粉,為唐詩中少有的佳作。

古鏡記

《古鏡記》,隋末唐初小說,作者王度。王度,生卒年不詳,隋大業初為禦史,大業8年(612年)兼著作郎、秦詔撰國史。大業末寫作《隋書》稿未完成,約於唐武德初年去世。

《古鏡記》寫主人公王度從汾陰候生處得到一麵能辟邪鎮妖的古鏡,於是按時間順序,記敘古鏡降妖、伏獸、顯靈、治病以及反映陰陽變化的諸種靈異。

作品敘述中雖透露出一些現實生活的影子,但主要是宣揚迷信和天命至上的消極思想。篇中侈陳靈異,辭旨詼詭,猶有六朝誌怪遺風。但以12段獨立故事貫串成章,結構上有進步,並加強了細節描寫和人物對話,稍有文采,代表著小說從誌怪演進為傳奇的一個發展階段。

《古鏡記》載於《異聞集》。《太平廣記》也采錄。

琵琶行

《琵琶行》,敘事長詩,唐代詩人白居易作,見《白氏長慶集》。作於元和11年(816年)秋謫為江州司馬的第2年。

詩中內容寫自己送客湓浦口時巧遇琵琶女,通過這個原為歌妓的商人婦富有感情的彈奏,知道她淪落身世的悲涼,引發自己被貶失意的悲憤心情,表達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悵恨。

本詩敘事委婉曲折,脈絡分明。先寫琵琶聲,引出琵琶女;再寫琵琶女彈奏,自敘身世;最後兩相比照,有相通的身世遭遇,同病相憐,托出題旨。

人物描寫細膩入微,結構上虛實結合,富於變化。用蕭瑟落寞的江頭秋景烘托全詩氣氛,用彈奏技藝的精妙絕倫引發聯想,紅極一時的色藝與淒涼可憫的晚景比襯,時而婉曲掩抑,時而痛快淋漓,令人感歎。對音樂的描寫尤為精彩,用一連串生動的比喻,平仄換韻、錯綜變化的富於音樂魅力的語言,或以聲摹聲,或以無聲襯有聲,把樂曲的抑揚頓挫表現無遺,創造性地寫出琵琶音樂的複雜性和多麵感,再現音樂的意境和形象。人物感情自然地揉進流轉和諧的韻律,完美統一。

此詩當時傳唱極盛,有“胡兒能唱《琵琶篇》”之譽。

柳氏傳

《柳氏傳》,唐代傳奇,作者許堯佐。許堯佐,生卒年、籍貫、字號均不詳。德宗時,考中進士,貞元10年(794年),應製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及第,為協律郎,赴四川幕府判官。又舉宏詞科,為太子校書郎。官至諫議大夫。

本篇寫寒士韓翊與柳氏的愛情悲歡離合故事。柳氏本為李生妾,愛慕韓詡,李知其意,便將柳嫁韓。安史之亂時,柳剪發毀形,寄身佛寺。韓入平盧、淄青節度使侯希逸幕為書記。兩京收複後,韓翊使人潛尋柳氏,並寄以詩曰:“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縱使長條似舊垂,亦應攀折他人手。”柳氏感泣,並回詩,希望團聚。但不久柳又為京中番將沙吒利劫去,幾經周折,才在有虞侯許俊的幫助下夫妻團圓。

本篇歌頌了堅貞的愛情,並從側麵反映了安史之亂及戰後番將跋扈給人民帶來的災難。柳氏的形象刻畫較為成功。敘事完整,情節發展有波瀾,有不少動人的細節描寫。

本篇收入《太平廣記》,孟棨《本事詩》也載錄,文字有差異。“章台柳”故事在當時流傳很廣,詞牌中的(章台柳),即由此而來。後世演為多種戲曲,如明梅鼎祚《玉台記》等等。

鶯鶯傳

《鶯鶯傳》,又名《會真記》,唐代傳奇,元稹撰。原題《傳奇》,《太平廣記》收錄時改作《鶯鶯傳》,沿用至今。寫張生與崔鶯鶯戀愛,後來又將她遺棄的故事。關於張生的原型,宋代王銍《傳奇辨證》考證為元稹本人,今無異說。關於崔鶯鶯的原型,王或認為是唐永年縣尉崔鵬之女,今無定論。

文中的鶯鶯是一個寫得很成功的藝術形象。她出身名門,深受封建意識的熏陶,舉止端莊文靜,有強烈的愛情要求,但又在內心隱藏得很深。甚至在外表上有時會做出完全相反的姿態。本來她通過侍女紅娘已用詩同張生互通心曲,但當張生按約赴會時,她卻又“端服嚴容”正言厲色地數落張生的“非禮之動”。但幾天之後,她忽然又采取大膽的叛逆行動,主動夜奔張生住所幽會。“曩時端莊,不複同矣”。崔鶯鶯的這種矛盾和反複,真實地反映了她克服猶豫、動搖而終於背叛封建禮教的曲折過程。但在她的思想深處,並沒有徹底擺脫社會、出身、教養所加給她的精神桎梏。當她遭到遺棄後,竟認為“始亂之,終棄之,固其宜矣,愚不敢恨”,隻能自怨自艾,聽從命運的擺布,表現出思想性格中軟弱的一麵。

作品對她的性格和心理刻畫得比較細致,使得這一形象有血有肉,異常鮮明。相比之下,張生的形象則寫得較為遜色。他對鶯鶯始亂終棄,是封建製度下醉心功名的士子的真實寫照。作者為了替他辯解開脫,篇末不僅使人物形象前後不統一,也造成了主題思想的矛盾。作者讚許他為“善補過者”,反映了世界觀中的封建道德倫理觀念。魯迅《中國小說史略》評論說:“篇末文過飾非,遂墮惡趣”。

《鶯鶯傳》的故事流傳極廣,後世許多作品都是據它演變而來。如金代董解元的《西廂記諸官調》,元代王實甫的雜劇《西廂記》等等。《西廂記》已成為中國許多戲曲劇種的傳統劇目,家喻戶曉。

酉陽雜俎

《酉陽雜俎》,唐代筆記小說集,段成式撰。段成式,唐代小說家、駢文家,字柯古,臨淄(今山東淄博東北)人。父文昌,官至宰相。段成式以蔭入官,為秘書省校書郎,終太常少卿。與李商隱、溫庭筠長於以四六體寫章奏等公文,因三人排行均為第十六,時號“三十六體”。段成式,能詩,但無特色。所著以《酉陽雜俎》最著名。酉陽,即小酉山,在今湖南沅陵,相傳山下有石穴,中藏書千卷。梁元帝為湘東王時,鎮荊州,好聚書,賦有“訪酉陽之逸典”語。《新唐書·段成式傳》稱他“博學強記,多奇篇秘籍”,因此以家藏秘籍與酉陽逸典相比,所撰書內容又廣泛駁雜,故命為《酉陽雜俎》。

《酉陽雜俎》前集20卷共30篇,續集10卷共6篇。分類編錄仙佛鬼怪,人事以至動物、植物、酒食、寺廟等等。一部分內容屬誌怪傳奇類,另一部分記各地及異域奇物,略似西晉張華《博物誌》。書中所記,或采緝舊聞,或屬自撰,“多詭怪不經之談,荒渺無稽之物,而遺文秘籍,亦往往錯出其中,故論者雖病其浮誇,而不能不相征引”。

其中有些篇目相當隱僻怪異,如記道術的叫《壺史》,抄佛書的叫《貝編》,述喪葬的叫《屍穸》,誌怪異的叫《諾皋記》等等。續集中有《寺塔記》2卷,詳述長安諸佛寺的建築、壁畫等情況,保存了許多珍貴史料。

有《津逮秘書》、《四部叢刊》影印明刊本等,均為30卷。

蜀道難

《蜀道難》,詩歌篇名,原為樂府《瑟調曲》名,唐李白所著。據孟棨《本事詩·高逸》載:李白初至長安,賀知章訪之,見《蜀道難》詩,極力誇讚,呼李白為“謫仙”。

詩歌以“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這一誇張的詩句作為主旋律,一唱三歎。先將神話傳說引入詩中,想象太陽禦者羲和飛禽走獸的畏難卻步及行人的撫膺長歎,突出了蜀道的險峻。繼而設想行人在蜀道上所感受到的恐怖的環境氣氛,突出了蜀道的險畏。最後從自然形勢的描寫轉到曆史教訓的提示,暗示對蜀中政治形勢的隱憂。

詩中運用了誇張、比喻、渲染、暗示等表現手法。時間上從古到今,景物上由遠及近,感情上由淺入深,充分表現了蜀道之難。但由於詩人的豪放氣魄貫注全篇,使讀者不因蜀道難險而生畏,相反卻領略了山川的壯麗,詩中的暗示也豐富了該詩的內涵。所以殷瑤稱讚此詩“奇之又奇,自騷人以還,鮮有此體。”(《河嶽英靈集》)。

三吏

《三吏》,唐代組詩《新安吏》、《潼關吏》、《石壕吏》的總稱,杜甫所著。

唐肅宗乾元2年(759年),郭子儀、李光弼等九節度與史思明戰於相州(治所鄴城,今河南安陽),敗潰。時杜甫自東都洛陽歸華州,途中聞見有感,因作“三吏”、“三別”,反映官府強行征兵的現實。

《新安吏》總言點兵事,通過與縣吏的對話,寫不滿18歲的“中男”被迫從。《潼關吏》借關吏之口寫潼關要塞的修築和防守。《石壕吏》寫一“三男鄴城戍”“二男新戰死”的老嫗在官吏的怒呼催逼下“急應河陽役”的不幸遭遇。

“三吏”從安史之亂中取材,同情離亂之世百姓的不幸,揭露人民群眾同封建官府的矛盾,謳歌人民群眾為反抗安史叛軍而忍受巨大犧牲的正義感,顯示了詩人濃重的憂患意識。

“三吏”采用對話體敘事,用口語如實反映當時現實,成為繼承漢樂府“緣事而發”傳統、因事立題的記事名篇,也體現了杜甫沉鬱頓挫的藝術風格。“三吏”被後人視為“詩史”,對新樂府詩有深遠影響。

三別

《三別》,唐代組詩《新婚別》、《垂老別》、《無家別》的總稱,杜甫所著。

唐肅宗乾元2年(759年),杜甫自東都洛陽返回華州途中作。時郭子儀、李光粥等九節度與史思明戰於相州(治所鄴城,今河南安陽),敗潰,官府因強行征兵。《新婚別》以洞房花燭夜新娘子聲口寫新郎被迫從軍造成的離別。《垂老別》寫一子孫陣亡的老人毅然從軍時與病弱老妻的離別。《無家別》寫一從前線逃回的老兵滿目瘡痍、歸而無家。

“三別”從安史之亂中取材,如實反映了安史之亂給農村帶來的凋敝和給百姓造成的痛苦。以獨白體摹狀普通百姓麵對亂世離別的心理,使“三別”在藝術上有極高成就,頗能代表杜甫沉鬱頓挫的藝術風格。而對百姓苦難的深深同情和對怨悵無奈中巨大報國熱情的歌頌,又顯示了詩人因意命題的記事名篇的人民性和危難中的憂患意識。

“三別”被後人視為“詩史”,對新樂府詩有深遠影響。

秦中吟

《秦中吟》,政治諷喻組詩,唐代白居易所著。作於憲宗元和初年為諫官期間。其時白居易屢上奏章請革弊政,為宦官及舊官僚集團所切齒痛恨而遭排擠,得以深入生活底層。這組詩共10首,分別名為:議婚、重賦、傷宅、傷友、不致仕、立碑、輕肥、五弦、歌舞、買花。

內容寫豪門貴族的荒淫無恥、橫征急斂及百姓生活的疾苦,譴責黑暗政治及宦官藩鎮互相勾結、危害人民和國家的罪行。思想傾向鮮明,對當時的社會問題作了較深刻的揭露和批判。屬五言新樂府詩,風格深入淺出、平易通俗,詞句簡單流暢,自然樸素。當時傳誦甚廣,影響很大。

長恨歌

《長恨歌》,詩歌篇名,唐白居易所著。元和元年(806年),白居易任盩厔(今陝西周至)縣尉,與友人陳鴻、王質夫同遊馬嵬坡仙遊寺,有感於唐明皇、楊貴妃的史跡,應王氏之請,寫下這首七言古詩。陳氏為之作《長恨歌傳》,於是詩傳一體,相得益彰。

詩前半譏刺唐明皇荒淫好色、任用非人,具體描寫由此而招致的安史兵叛、娥眉慘死的悲劇,重在批判,辛辣沉痛。詩後半極力抒寫唐明皇對楊貴妃的刻骨相思,重在歌頌,委婉神情。關於此詩主題,向有爭議,或持諷喻說,或持愛情說,或持二者兼具的雙重主題說,迄無定論。

詩中主人公均為曆史人物,但詩人沒有拘泥於史,而是兼采傳說逸聞;沒有沿襲陳腐的傳統觀念,將楊貴妃視作“禍水”,而把變亂的禍根歸咎於唐明皇的“重色”,表明李既是愛情的追求者,又是愛情的破壞者。愛情的追求與破壞的衝突,天人之隔和生死之別的矛盾,就構成了作品中男女主人公的“長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