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禾在馬上遠遠地看見老虎寨那邊騰起了黑煙,越往近處去,越能看到道道紅光。
她想,像陸之皓那樣的人寧願死也不會受辱,這火光,一定是陸之皓拚了命與那些山賊同歸於盡了,張禾這樣想著,在馬上嚎啕大哭。
連銀看張禾哭成那副模樣,心裏也揪了起來,雖然他很相信他家少爺,但受了那樣重的傷,一個人在賊窩裏,八成也是凶多吉少,這樣一來他和張禾再回老虎寨也沒有用處了。但少爺說了那樣的話,他還是硬著頭皮往老虎寨那邊去。
越來越近,空氣中的煙也越來越嗆人,片片黑黑的草木灰粘在了張禾的頭發和衣衫上,一摸就是一道黑印。加上張禾臉上的淚水,她一張臉已經花得不成樣子。
張禾往那火光裏一看,眼睛就又濕了,烈烈紅光中,一個明紫輕裝少年,發絲飛揚,策馬往她這邊飛奔而來,少年背後的火燒雲與騰起的濃煙和片片火光連成一片,風吹起的揚塵飛散,那人那馬那火成了張禾心中雄渾偉岸的景色。
陸之皓也看到了張禾,嘴角勾起淺淺笑意,他跟他自己打了賭,賭張禾會回來,他贏了,這讓他很舒坦。
胯.下的馬將陸之皓帶到張禾麵前,陸之皓看著張禾哭花的臉,有些好笑,卻極力忍著,皺眉嗬斥張禾:“你怎麼又回來了!”
張禾哪裏還說得出話,跳下馬就要跑到陸之皓麵前去。
陸之皓不悅地看著張禾,手悄悄地團成了拳,實在忍不住,從馬背上摔了下去,又牽扯到背上的傷,疼得他微微咬牙。
張禾大驚,趕緊扶起陸之皓,心疼地說:“走,我們回家。”
陸之皓努力了一下,卻沒站起來,狠狠地摔了下去,試了兩次,都連累了張禾,摔趴倒在張禾身上。
張禾被急壞了,也沒想著讓連銀來扶一把,連銀想起陸之皓之前說的那句話,早看懂了陸之皓耍的把戲,憐憫地看著張禾,繼而想到等表小姐反應過來會如何,他又憐憫地看著他家少爺。
宋致屏冷靜看著陸之皓,他知道陸之皓身上受了傷,卻不像這麼嚴重,從馬背上摔下來這樣的事居然發生在陸之皓身上,這簡直是匪夷所思,看了一陣,他看明白了。
就張禾一個,腦補了許多,她想著陸之皓一個人單槍匹馬,不知道在老虎寨受了多少苦才逃了出來,說不定已經被山賊大王玷汙了,她心裏都悔死了,心疼得欲以身代。
陸之皓趴在張禾身上哼哼唧唧,偷偷摸摸吃了些豆腐才爬起來,一臉悲痛,說:“快扶我起來,此地不宜久留,我費了那麼大力氣才逃出來,不能再讓那些賊人捉了去。”
宋致屏不是個能演的人,他看著陸之皓忽的就笑了,說:“沒想到陸小皓你這麼弱啊。”
張禾這才發現一直跟在陸之皓身後的人,那人從一開始就笑顏看著陸之皓,應該是友,但見著陸之皓摔下馬卻依舊坐在馬上袖手旁觀,宋致屏一開口,張禾就反應過來了,上了那麼多次當,又栽在這裏了。
陸之皓扁扁嘴,衝宋致屏喝道:“宋小屏你不想活了麼!”
陸之皓說這話真讓張禾絕望了,這個可怕的男人,她張禾真的不敢惹了。
每一次都讓她心提到嗓子眼,每一次又把她心狠狠摔下,她實在受不了,陸之皓這個人就不是個凡人,眼看著身處那樣的險境,對他來說都隻是遊戲一場,張禾玩不起,也不想再玩了,無論怎樣她都玩不過陸之皓,因為她有陸之皓不知道的軟肋。
張禾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溫柔對陸之皓說:“皓哥哥,你沒事就太好了,我們回家。”
這下輪到陸之皓震驚了,他有些措手不及,要是張禾衝他發火,他倒還能輕鬆笑笑,說一句:“我就是騙那賊人的。”,這下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那樣的話來了。
張禾一臉不在乎,坐在馬上,由連銀拉著馬往朝京趕,宋致屏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一路上陪著陸之皓沉默。
張禾在太師府中修養好已經過了三天,陸之皓心裏正沒底,不敢去招惹張禾,窩在家裏,沒心思管宋致屏,就把自己邀來的宋致屏晾在一邊。
宋致屏一個沒趣,就自己一個人去外頭找樂子。
張禾在太師府也想了三天,那樣一對心狠手辣的父母,一個如狼似虎的表兄,還有藏在太師府中□□的隱形人,她覺得她真是太走運了,什麼都教她遇上了,她還年輕,還不想死,無論如何,她也不能莫名其妙送了命,於是她想來想去,想到了一個人可以保護她。
那個人就是小帝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