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禾莫名其妙被掌櫃推到黑漆麻烏的暗室裏,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幾隻老鼠從她腳上竄過,她這才意識到她這是遇到壞人了,她慌忙在暗門上推了幾把,沒有推動,又在周圍摸了摸,也沒有發現什麼突出的東西,四周黑漆漆的,一點光也沒有,她待在原地想不出法子,咬咬牙往另一邊走去了。
張禾看不見路就用手摸著牆,一步一步小心往前麵去。要說這是密室還不如說這是個密道,狹長又深幽,外頭的天已經暖和了,這裏麵還是寒氣逼人,這樣的黑暗寒冷濕潤的地方最容易養出些蟲子和老鼠,張禾倒不怕這些,她怕蛇。
不過她走了一小段也沒聽見嘶嘶的聲音,走到後來,眼睛適應了些,走得也就更順利了。
張禾這一走,走了兩柱香的時辰,她出到外頭時,是一片荒地,野草長得賊高,張禾往四周一看,不遠處還能看見晉安客棧外頭紅燈籠黯淡的光。
張禾往客棧那邊看了看,也豎著耳朵聽了聽,沒聽見嘶喊聲,她摸不準那個掌櫃是好是壞,她擔心掌櫃對陸之皓與宋致屏下手,於是她狠下心悶著頭往客棧那邊趕去。
掌櫃那邊用手指按著酒糟鼻的嘴,說完那話之後,另一隻手打了個響指,二掌櫃從酒缸後頭拖出幾具屍體,和氣地衝掌櫃哈腰點頭。
酒糟鼻斜著眼睛看那幾具屍體,惡心得想吐,這些屍體要不是斷手斷腳,要不就是穿腸爛肚,沒一個得了全屍的,最可憐的是他那老根,脖子已經折了,就一層皮連著他的身子與腦袋。
酒糟鼻褲襠一下就濕了,他就想捉住個朝廷重犯換些錢,沒想著要人家的命啊,這麼些年,他雖然在外頭訛些過客的錢,但他都是留了路費的,不像別的賴痞斷人後路,他這都算是賴痞中的好賴痞了,如今卻落到這樣的下場,他果斷被嚇尿了,腿也站不住,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掌櫃的手指沾了酒糟鼻的汗,十分嫌棄地在酒糟鼻的衣服上抹了抹,酒糟鼻一見有回旋的餘地,拚了命地磕頭,喊:“姑奶奶饒命!姑奶奶饒命!”
掌櫃不喜歡殺人,她不喜歡血漬弄髒了衣衫,她看酒糟鼻嚇尿濕了褲子動了惻隱之心,想著放了酒糟鼻,但壞就壞在酒糟鼻喊她姑奶奶,他那一喊,命就不能留了。
掌櫃勾勾手指,嬉笑道:“起來,給老娘瞧瞧。”
酒糟鼻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努力扯出一個媚笑,幹巴巴嗬嗬兩聲,掌櫃也同他嗬嗬兩聲,撚起蘭花指一彈,一枚銅錢鏢從掌櫃指尖飛出,迅速穿過酒糟鼻的額心,那枚銅錢鏢嗶的一聲深深□□後頭的橫梁上。
掌櫃那銅錢鏢速度之快,在瞬間即要了酒糟鼻的小命,酒糟鼻努力擠出的那個笑容還凝在臉上,倒下去的時候額頭小小的一道痕跡才滲出血液,後腦勺紅白相混的腦漿一股一股地流出,啪嗒啪嗒掉落在地上。
掌櫃捂住鼻子,嫌惡地背過身子,對那邊的二掌櫃吩咐道:“收拾幹淨了。別打擾到樓上的各位。”掌櫃說著攏著袖子回屋沐浴去了,完全把張禾忘了。
二掌櫃默默躬腰,恭恭敬敬送走了掌櫃後使了眼色給店中的夥計,夥計們也是手腳麻利的,兩人拖著屍體往後園去埋了,另兩人則提了水衝大堂。
張禾躡手躡腳回到客棧時不敢貿貿然現身,她悄悄躲在客棧外看了許久,看到客棧中的小夥計往外頭掃水,一聞,全是血腥味,不一會又在地上撒了一層白色的粉,張禾猜到裏頭出了人命這倆小夥計是在毀屍滅跡,張禾一看一看更加不敢闖進裏麵去了,在外頭幹著急。
陸之皓睡了個好覺,慢慢悠悠從樓上下來,正遇見掌櫃梳洗好回到大堂,陸之皓看了看,問:“解決好了?她呢?”
掌櫃一聲驚呼,這才想起來被她推到暗室中的張禾,有些尷尬地說:“嗬嗬,她被我保護起來了,瞧你急的,娶了媳婦忘了娘。”
“嘿,我不像他,我是隻要娘不要媳婦。”樓梯口的宋致屏聽掌櫃這樣說趕緊插嘴道。
“閉嘴!誰準你說話了!”掌櫃豎眉乜了一眼宋致屏徑直往暗室走去,一向沉默的二掌櫃突然湊到掌櫃身邊,小聲說:“夫人,姑娘現在外頭站著,要不要請進來?”
二掌櫃話還沒落音,陸之皓一溜煙出了客棧喊了聲“阿禾!”
張禾在暗處一開始沒看出出來的是陸之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氣不敢出,聽到了陸之皓的聲音,她再也忍不住,跳出來掛在陸之皓身上,陸之皓見張禾如此粘他,心裏頭開了花,一把提起張禾進了客棧。
宋致屏嘖了一聲,嗤道:“都膩歪成什麼樣了!不嫌害臊。”
啪!掌櫃一個巴掌打在宋致屏後腦勺,教訓道:“陸小耗子這是懂事了,你瞧瞧人家,哪怕你對你媳婦趕得上陸小耗子對他媳婦半分,我也不用操這份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