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最美好的年華裏遇到了他,也在最美好的年華裏失去了他。
所謂故事,大概是存在於過去且不可考。
而故事的魅力,也在於此。
那是小帝帝留在白露山莊的第五年,山莊裏突然來了個小姑娘,而且總是粘著他的則思哥哥,讓他覺得心裏很不平衡。
後來被小姑娘逮著詢問了一通,才知道,她姓武,怪不得,則思哥哥對她總是很特別好。宋家和武家都是柴家天下的左膀右臂,左膀右臂和睦相親,柴姓天下才能穩定,這是好事,作為太子,他不該有不平衡的心理,但是——他就是忍不住,每次看著她同則思哥哥一道,他就覺得自己沒有機會了。
他也很想像則思哥哥那樣親切地叫她“玉兒”,但每次喊出口的都是“武阿玉”,他也想很隨意地就牽起她的手,但每次伸出手差一點點就能碰著她的手指頭,卻很窩囊地放回背後。
幸好,她喜歡吃冰糖葫蘆和糖炒栗子。
小帝帝耍了個小把戲。
其實自從到了白露山莊後,他就再沒碰過冰糖葫蘆和糖炒栗子,以前在宮裏,他和弟弟偷溜出宮,就為了冰糖葫蘆和糖炒栗子,被送進白露山莊後,他一刻也不敢忘,是誰要他的命,是那個與他一同為了冰糖葫蘆和糖炒栗子能一同吃苦受罰的兄弟。
但是,他喜歡的女人喜歡吃冰糖葫蘆和糖炒栗子,所以,他也借口喜歡冰糖葫蘆和糖炒栗子好了,這是他耍的把戲,即便一吃糖炒栗子,他就會因心中鬱結長泡上火,但,他還是樂此不彼,因為隻有這個時候,隻有他和武阿玉兩個人,沒有則思哥哥,沒有別的任何人。
但是,最後他還是沒有贏過則思哥哥,那天宋致遠出了一趟遠門回到山莊,在山莊內的湖心亭小憩,小帝帝好巧不巧,正午休起身在山莊內活動身子,遠遠地瞧見了湖心亭裏的武阿玉,他就是有這個能力,總是能一眼就把武阿玉看得真真切切,盯著武阿玉看了許久,他才注意到亭中的宋致遠。
他很悲傷,看到亭中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他一時間不知道該看哪裏,隻好尷尬地低下頭,卻一眼看見漂在湖中的手帕,那上麵繡著三行娟秀的小楷“江南春曉,紅豆新發微雨後,此物最牽人愁。”
小帝帝默默地撈起手帕,緊緊地拽在手裏,踉踉蹌蹌地走進湖心亭,後麵的事,他一輩子也不想再記起。
他隻隱隱約約地記得武阿玉流了眼淚。
後來他再沒見過武阿玉。
不久先帝病重,他也被接回宮中。
登基後,小帝帝為先帝守孝三年,皇後之位一直空著,太皇太後很擔心自己的兒子,生怕他同男人好了,總是不近女色,平時也是盯著鋪在桌上的一張泛黃的手帕發呆,一坐就是好幾個時辰。
小帝帝在發呆中開了竅,知道年少時太衝動,就算自己喜歡的女人喜歡別人又怎麼樣,一邊是他的則思哥哥,一邊是他的武阿玉,這個天下是他的,但不是所有人都是他的,若他們兩人相愛,為何要把一對璧人拆散,他希望則思哥哥好,也希望武阿玉好,於是一道聖旨下去,成全了宋致遠和武阿玉。
江南春曉,紅豆新發微雨後,此物最牽人愁。
那天在湖心亭他就該明白的,可惜他明白得太晚,那道聖旨遲了太久。
***
“如此說來,這張手帕是送給我的?”
門口站著的少年緊緊盯著武阿玉,一雙眼裏滿含笑意,他手裏拿著一張已經褪色的手帕,能隱隱看到手帕上三行娟秀的小楷。
“柴嗣寧?!!”武阿玉大叫一聲,亂了陣腳,整杯茶潑在桌上。
陸之皓趕緊護著張禾的肚子。
小帝帝笑:“在,也隻有你還能這麼叫我的名字。”
張禾慌了,“你、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偷聽的!”
“朕一直在,隻不過你一直忙著說朕的壞話沒注意到。”
小帝帝一步一步朝武阿玉走過去,從十四歲見她的第一麵,這一段路,他整整走了六年。
小帝帝把手帕遞到武阿玉麵前,“不枉我這麼多年一直留著,原來它一直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