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翟“啪”的一聲將報紙甩到辦公桌上。
經偵大隊的警察們圍攏過來,報紙上醒目的標題:《中國股市散戶第一人常為民嫖娼被拘》。報紙是華南第一大報《南國日報》,同期轉載《西周晚報》的新聞,報紙上還配了一副經典圖片,常為民用被單捂住下半身,一個半裸著上身的女人在抓衣服。
“昨天我就勸他回來,現在果然惹大麻煩了,這下成了全國新聞人物了。”飛翟抓起桌子上的電話撥給程清明,“程組長,我是飛翟,今天常為民的新聞你看了嗎?我覺得這件事情有問題,跟前天摸屁股的事件有關聯。”
程清明也正在為常為民嫖娼的新聞發火,現在常為民被西周市公安局拘留了,報紙上說常為民嫖娼逮住了現行,至少要拘留20天,但是15天後西北生物的股改股東大會就要召開了,這樣一來常為民就無法去現場投票了。“當初我們還在為他分析投讚成、反對以及棄權票的種種可能,現在好了,別人就索性不讓他投了。”程清明長長地歎息了一聲,“飛警官,你覺得問題出現在什麼地方?”
“這是一個毫無技術含量的陷阱,小兒科得很。如果真如媒體報道常為民所說,那麼常為民房間的水瓶肯定有問題,有人在水瓶裏放了迷藥,妓女在他人的安排下進入了常為民的房間。”飛翟不斷琢磨常為民嫖娼案的細節,“程組長你發現沒有,報紙上的幾張照片,賣淫女都是背麵,而常為民都是比較清晰的正麵照。如果是警方掃黃,照片應該是隨機的,不會這麼巧地正好掩飾了賣淫女的臉。”
“你的意思是說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陷阱?”經過飛翟的一通分析,程清明感覺到,西北生物股改博弈的背後,確實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操縱著西北生物的股改進程。到底是什麼人在操縱這隻手?他們為什麼要選定常為民這樣一個散戶?為什麼在股東大會召開前夕將常為民設計拘捕了?
中國股市從開市交易以來,還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這些人為了達到目的已經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電話那頭的飛翟這時接著說道:“程組長,你是否還記得常為民之前說過的一個神秘人電話,你說會不會是這個神秘人一直在跟蹤常為民,並且不斷設計陷害他?我查了一下上次神秘人的電話,應該是江陵市的。這次有可能這個神秘人也去了西周市。但奇怪的是,我查了航班,當次居然隻有常為民一個人飛往西周。我想去西周市見見常為民,也許能了解一些他去西周市的真相。無論他是去調查什麼密信,還是去勾結西北生物的高層,無論是摸屁股還是嫖娼,我相信去了西周市,對於調查會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你說的這個神秘人會不會跟之前的綁架案也有關係呢?他的目標不在綁架,而是引開我們的視線,這樣可能他們就更容易做事一些。我看這一次遠非常為民股票內幕交易那麼簡單,一直有人給我們提供錄像帶錄音帶線索,我感覺這些隻是在幹擾我們的視線。如果常為民嫖娼真的是陷阱的話,我們的調查無疑就要中斷了,我們的長線計劃可能就要泡湯。”程清明心裏有些不甘,從接手常為民股票內幕交易案的那一天起,就感覺到事情不簡單,西北生物股改博弈的背後一定有一個操縱團夥,如果最後辦了個糊塗案,真將常為民給送進了監獄,自己將變成操縱者的幫凶,一生難安。
飛翟的辦公室,柳如煙突然不請自到。
紅色的襯衫,白色的長褲,短發,非常具有女人味。沒等飛翟開口,柳如煙已徑直走到飛翟的麵前,很大方地自我介紹:“飛警官,你好,我是常為民的老朋友柳如煙,之前我們通過電話。老常這個人脾氣倔,這一次真的上當了,我相信常為民是冤枉的。”
飛翟沒有搭話,而是靜靜地看著對麵這個從容而鎮定的女人,兩個小警察圍了過來。飛翟這時假裝發火:“我說你們兩個有沒有點素質。小王你去一趟刑警大隊江隊那裏。”小王一聽就明白飛翟的意思,一轉身跑了。
“飛警官,不用去叫江隊了,我知道香港警方給江隊發了協助函,說我在香港灣仔一個倉庫縱火,我今天來一個是想跟你說說常為民的事情,還有就是要找江隊說說縱火的事。”柳如煙很優雅地一笑,“飛警官,我知道江隊去調查過我,我也知道你們跟常為民都懷疑我是莊家,這正是李梟陽他們希望看到的結果。”
飛翟頓時興奮起來,看來這個女人是有點邪門,對江陵市公安局的動向都掌握得清清楚楚,尤其是當柳如煙突然說出李梟陽這個名字,飛翟很是吃驚。這個李梟陽是天狼國際的總裁,江陵市的明星企業家,天狼國際是江陵市重點保護企業,怎麼跟西北生物扯上關係了呢?“柳如煙,你說的李梟陽可是天狼國際的李梟陽?”飛翟追問道。
柳如煙點了點頭說:“飛警官一定很驚訝,李梟陽是你們江陵市的明星企業家,這一次我去香港卻無意間看到了我們江陵市這個明星企業的另一麵,我想這也跟常為民有很大關係。”柳如煙現在還不想將李梟陽走私的事情說出來,從包裏拿出報紙,想轉移話題,“常為民這麼多年炒股,很注意自己的形象,怎麼可能一到西周市在不到兩天的時間裏整個人都變了呢?”
“前兩天你告訴我讓常為民小心,我有點搞不明白。你跟常為民交往了多長時間,好像很了解他似的?”飛翟突然嗬嗬冷笑,指著報紙上的照片,“現在的男人真不好說,表麵看個個都是君子。這些照片應該不是被PS過的吧?這可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你剛才說李梟陽跟常為民有關係?”
柳如煙依然不想接關於李梟陽的話茬,宛爾一笑,“飛警官,報紙上的圖片是真的,警方抓住現行我想也是真的。但是你想想,像他這樣一個經常接受媒體采訪的人,怎麼可能跑到西周那個地方去嫖娼呢?”
“柳如煙,我現在其實想知道的是李梟陽跟常為民的瓜葛,你也知道江濤馬上就來了,他現在接到的是香港警察總署的協助函,我們也必須按照程序辦事對吧?”飛翟依然抓住李梟陽這個話頭,“既然你認為常為民是冤枉的,認為你在香港的案子跟李梟陽有關,跟常為民有關,為什麼你到現在還跟常為民一樣,不願意對我們警方說一下真實情況呢?”
江濤這時已經走到了門口,柳如煙對飛翟剛才的提問回答道:“飛警官,這段時間我去香港,回來這兩天也基本了解了一下常為民案子的經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背後有問題。常為民被人操縱了,我相信警方也不會因為利益集團製造的綁架案、股票離奇交易案以及其他的案而徹底認為常為民就是一個犯罪嫌疑人,我相信你們也覺得他是冤枉的,否則你們是不可能讓他離開江陵市的。”
飛翟頓時來了精神,看來這個女人的邏輯推理能力也不弱。“柳小姐,你說你是股民我不太相信,現在這個案子很多認識常為民的人都避之唯恐不及,隻有你站出來為常為民說話,我很佩服你的勇氣,但是警察辦案講究的是證據,而非言語的保證。”飛翟看了看旁邊一臉嚴肅的江濤,繼續將話題引向李梟陽,“柳小姐,現在江隊也在這裏,你講講縱火案,還有李梟陽跟常為民的關係吧!”
柳如煙微微一笑,從包裏拿出一支黑色的小瓶,遞給飛翟,“這是我從香港帶回來的,江隊隻要拿去化驗就知道是什麼東西了。”柳如煙衝著江濤笑了笑,“現在江隊接到香港警察總署的協助函,我相信憑著江隊的偵查經驗,應該知道這個協助函背後的用意。現在回過頭來我想告訴你們的是,李梟陽不是明星企業家,問題巨大。”
說話間,江濤的電話響了,他接聽後眉毛瞬時擰在了一起。飛翟好奇地問:“江隊,看你那眉頭,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又怎麼啦?”“局長的電話,協助暫緩。”江濤看著柳如煙,“柳小姐,李梟陽跟常為民到底有什麼瓜葛?”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現在飛警官一定想去西周市,我想飛警官肯定也相信常為民是被人陷害的,但你現在去恐怕已經晚了,任何證據可能都已經被毀掉了。”柳如煙突然站起來,提著包走到門口,然後回過頭,“江隊、飛警官,你們去了西周市就知道李梟陽到底是個什麼人,知道常為民跟李梟陽有什麼瓜葛。我希望在股東大會那一天能代表常為民去現場投票,我想你們也希望常為民的股權能投下一票。”
當天下午,飛翟收到一份柳如煙的快遞,秘密飛赴西周市。
張天壽離開了房間。
歐陽飛雪給李梟陽打去了電話:“李總,常為民關進去了,估計股東大會前都沒有希望出來了。我聽張天壽說,徐桐向他電話問起常為民的事,徐桐懷疑常為民這兩天接二連三的事件,跟上市公司有關。張天壽提出了一個想法,你覺得這樣行嗎?”歐陽飛雪將張天壽的想法在電話裏告訴了李梟陽。
李梟陽聽了哈哈一笑,“這個張天壽現在學乖了,還算識時務,就讓他這麼辦。不過常為民的事情還是要小心,今天我看報紙上說至少要關20天,現在警方突然改成了15天,放出來那天正好是西北生物的股東大會。一定要防止常為民到現場鬧事。”
第二天,徐桐在病房裏看到了《西周晚報》,氣極敗壞地將報紙給撕得粉碎,“他媽的王八蛋,這是想將老子置於死地。”徐桐抓起電話給李梟陽打過去:“梟陽,今天報紙這樣報道,是你授意張天壽這樣做的吧?”
李梟陽故作驚訝:“徐董,報紙報道什麼啦?”
“你少跟我裝蒜,常為民嫖娼居然說是我策劃的,你這樣下手是不是太狠了一點?”徐桐咬牙切齒,“之前我答應退出來,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做?你們這樣做是不是就是要告訴證監會,這一切事件的背後都是我徐桐在搞鬼?”
李梟陽冷冷地甩出一句:“你是想把自己洗得幹淨一點吧?”
“李梟陽,你怎麼能這樣對我說話?”徐桐壓著怒火。
李梟陽似乎顯得很冷靜,聲音平和:“我現在該叫你徐董還是恩人呢?你真是我的恩人嗎?你不覺得當年你比我現在還狠嗎?”李梟陽的聲音越來越高,越來越激動,“你知道這些年我在江陵市是怎麼過來的嗎?”
“李梟陽,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我看你精明,想幫你,你也不用叫我恩人啊什麼的。”徐桐心裏暗暗一怔,難道李梟陽現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現在是關鍵時刻,你這樣將我給抖出去,不是置我於死地嗎?”
“你不用再跟我裝了,我一直懷疑我的身世,為什麼父母對我那樣刻薄寡恩,原來第一個對我刻薄寡恩的就是你,你居然在我隻有幾個月的時候就將我送給了別人,你不覺得你的心比我狠嗎?”李梟陽這段時間一直在調查自己的身世,原來徐桐居然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張天壽這一次要借助常為民將徐桐整出局,李梟陽一聽反而覺得很痛快,他要讓徐桐這個刻薄寡恩的家夥嚐嚐什麼是心狠手辣。
徐桐的血壓不斷升高,心跳加速,滿臉通紅,“梟陽,當年是我的錯,但是我打聽到你的下落後,就想方設法幫助你,希望能彌補當年的過失,讓你現在過得好一點。我現在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你說的輕鬆,當年的錯,現在彌補。你告訴我,當年你為什麼要將我送給別人?幾十年了,你能彌補嗎?金錢?情感?你拿什麼彌補?”李梟陽在電話裏狂嘯,“你告訴我呀,告訴我呀!”
徐桐撫了撫胸口,舒緩了一下胸口的悶氣,說道:“梟陽,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將來有一天你會明白父親今天的苦心的。”
李梟陽沒有聽他繼續說,“啪”的一聲將電話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