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壽在醫院外麵一支接一支地抽煙。
張國信的白細胞明顯減少,返流性食道炎很嚴重,吃什麼吐什麼,昨天醫生建議停止化療。看著病床上越來越消瘦的父親,張天壽心如刀割,現在自己有錢卻不能救自己的父親。
昨天,高登科剛剛到病房來看望張國信,徐桐就跟了進來,兩人的表情都很怪異,高登科握著張國信的手,父親的眼神有幾分恐懼,徐桐在一旁則皮笑肉不笑地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皮。
“國信,你看現在天壽這麼能幹,正是我們需要的人才。你要安心養病。”高登科的話剛剛落下,徐桐就接上了:“老夥計,我們風裏雨裏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孩子們都長大了,很多事情都過去了。天壽現在是西周市唯一上市公司的董事長,你應該高高興興才對,有高副市長在,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徐桐盯著張國信,眼神怪異。張天壽聽出徐桐這個老家夥好像話中有話。
高登科跟徐桐走後,張天壽幾次想問張國信徐桐說那番話的意思,可是看著父親不停地嘔吐,張天壽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他能感覺得到,徐桐跟父親好像不止舉報那麼簡單。為什麼父親這麼多年一直不願提起高登科拿著舉報材料與父親交易的那個晚上的事情呢?高登科當年到底說了什麼?父親為什麼從此以後就被高登科給牽著鼻子走?
這天上午張天壽便到了北京,沒想到李梟陽卻遲遲未到。張天壽帶著董事會秘書去了證監會上市公司監管部,將與喬治·布朗簽訂的合作協議遞交上去,證監會的官員收了材料,卻一句話都沒有說。這麼大的項目,證監會的官員居然不問問,張天壽的心裏很不踏實,回到賓館就一直躺在床上,高登科的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財務顧問京西證券的的投行部總經理找了一下午的關係,也是一籌莫展。張天壽擔心股票一直停牌,李梟陽會不樂意,到時候跟高登科勾結起來,自己就真的孤掌難鳴了。
晚上八點二十分,一身酒氣的李梟陽敲開了張天壽的房門。還沒等張天壽將茶水倒好,李梟陽就借著酒勁指著張天壽的鼻子破口大罵:“張天壽,你不是要1億嗎?股票複牌都搞不定,你他媽的還跟老子講價錢?”
早已一肚子火的張天壽狠狠地將茶杯摔在地板上,瞪著李梟陽。
“你他媽的以為調查老子就能跟老子講價錢是不是?實話告訴你,老子的公司主體在香港,你查了也沒用,你跟高登科這一次不將西北生物的複牌搞定,你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李梟陽滿嘴的唾沫星子噴了張天壽一臉。
“李梟陽,別跟我耍酒瘋,我一直忍著你,你以為有了我的把柄,想把我怎麼樣就怎麼樣是不是?你以為交易所是我開的?我讓交易所複牌交易所就聽我的?你不是很牛嗎?你去讓交易所下一道複牌令呀?”張天壽的火氣也上來了,“你不是有智慧嗎?我不幹了,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柳如煙讓李梟陽如鯁在喉,張天壽又不斷調查自己的走私跟隱私,李梟陽的心裏著實不爽,有時也提心吊膽。“張天壽需要誠意,要讓喬治·布朗那個英國鬼也聽命於你,你必須做個一箭三雕的布局。”李梟陽想起徐桐的叮囑。張天壽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個貪婪無恥的家夥實在太無能了,西北生物停牌公告後,按照正常程序向交易所申請複牌就是,可是公告之後,交易所還是不同意西北生物複牌。“喲,你現在長脾氣了?一紙正常的公告,交易所為什麼不複牌?你可以走,也可以舉報我,別忘了,高登科先要整死你。”李梟陽真不明白問題到底出在什麼環節,京都基金當初答應入局,基金經理杜子明那個王八蛋一次性拿走了自己200萬,並且最後答應在30元價位上接盤,還要現金3000萬。現在西北生物一直停牌,自己都沒有辦法跟杜子明交代。
手機響起,電話是杜子明打來的:“李總,我在一號碼頭等你。”
李梟陽沒有說話,杜子明就掛斷了電話。李梟陽不敢得罪基金經理這個大老爺,但是現在沒有得到張天壽複牌的準信,就是見到杜子明自己也不知道怎麼交代。尤其是現在常為民已經被釋放,經偵大隊已經將目光盯上了歐陽飛雪,這下子他跟秦簫玩股市一姐玩得太過分了,聽說收取QQ群入群費已經獲利超過1000萬。這兩個男盜女娼的家夥真是在自己的腿上吃肉喝血。
“張總,你給我一個準信,西北生物什麼時候能複牌?”李梟陽知道杜子明到接頭的一號碼頭最多就一個小時,自己遲到了會惹杜子明不高興。這個杜子明是個老手,每次都將接頭地點選在名為一號碼頭實為桑拿中心的江心島,第一次拿200萬的時候自己任何證據都沒有保留,還好這個家夥遵守江湖規矩,沒有吃黑錢。
張天壽沒有立即回答,自己控製不了交易所,也一時半會難以溝通證監會的官員。在房間來回走了兩圈,說道:“這個問題我還想問你呢?我側麵打聽了一下,常為民的權證交易查出來密碼再次被人破譯,證監會現在很窩火,在常為民的案子沒有了結之前,西北生物的任何審批都非常的謹慎。那天晚上跟喬治·布朗的見麵你也在場,現在喬治·布朗隻同意跟西北生物簽訂一個意向性協議,你之前可是說了他什麼背景、什麼能耐,我懷疑他根本就沒有搞定安哥拉醫政部的官員。交易所現在讓我們提交正式合同複印件。”
“少跟我提常為民的事,這次你做得太過分了,教訓一下就行了,你看看你自己整的,一個小時之內交易了20多次,就是證監會不發火,佛也要發火。”提起常為民的事情,李梟陽就窩火。
“常為民跟柳如煙不是已經抓起來了嗎?”張天壽沒想到李梟陽現在對常為民柳如煙的案子這麼敏感。
“抓起來?你不知道這是煙霧?當初在西周市就被你們的警察給抓了,結果呢?這一次飛翟是要引蛇出洞。”李梟陽有些不耐煩,“張董你可是從美國回來的高材生,連這麼小兒科的手段都沒有看出來?飛翟他們將常為民關進去不過是製造案件進入尾聲的假象,現在他們的目標是股市一姐。”
“股市一姐好像在推薦西北生物,聽說影響力很大。”張天壽立即警覺起來,“李總,這個股市一姐到底是個什麼人物?怎麼對我們西北生物的情況那麼了解,一步步預測我們即將發生的事情,讓我們被動。這個人要查查,看到底是什麼目的。現在證監會跟交易所都在關心這個人,我今天去證監會聽到會裏的朋友說這個股市一姐可能是個內部人,所以他們對我們的項目要求很嚴格,必須要合同文本。”
“股市一姐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交易所到底是要合同文本還是合同複印件?”李梟陽現在有點急了,張天壽一旦真的撂挑子不幹,西北生物的真實財務就會暴露在陽光之下,這樣不僅得罪了基金,自己融資而來的4億元成本都可能因西北生物的窟窿曝光,繼而灰飛煙滅。
“要複印件。李總,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不能造假。”張天壽擔心李梟陽提供假合同,那樣可就坑苦了西北生物。
“你不用擔心,今天晚上我就給你一個答複。”李梟陽氣匆匆地離開了房間。
桑拿洗浴中心。
兩名性感的服務員小姐拉開玻璃門,李梟陽看了看小姐的超短裙,還有圓潤的屁股,這個女人跟謝秘書長得太像了。李梟陽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小姐的胸前。
京都基金的基金經理杜子明這時也進入了桑拿房。
熱氣彌漫的桑拿房內,杜子明赤條條地坐在木椅上享受濕蒸。李梟陽其實很不喜歡濕蒸,尤其是不喜歡一進門的那股撲麵而來的熱氣。他將毛巾打在肩膀上,在杜子明的對麵坐了下來。
現在的基金經理是典型的當了婊子又要立牌坊,像杜子明這樣的敗類,既想想拿巨額的回扣,又要裝出一副一心為公的樣子。“杜經理,非常不好意思,剛才跟英國皇家海外投資基金亞洲區總經理喬治·布朗商洽下一步的合作計劃,來晚了,見諒見諒。”李梟陽雖然心裏瞧不上這種人,但卻一改往日的囂張,在杜子明麵前顯得平和而謙遜。
杜子明臉上並沒有一絲表情,“老李,我可是如約買入西北生物,可是現在都停牌一個星期了。我剛得到一個不好的消息,交易所要求西北生物出具正式合同的複印件。你跟我交個底,西北生物到底跟安哥拉醫政部談到哪一步了?”
李梟陽臉上勉強保持著微笑,“杜經理,英國皇家海外投資基金在百慕大的英皇投資集團已經將幾千萬的資金通過英皇亨利買入了西北生物的股票,如果喬治·布朗沒有拿下安哥拉醫政部,我想他們是不會冒然買入西北生物的。交易所需要的正式合同複印件,今天晚上應該就有一個明確的結果。”
“什麼結果?”杜子明非常擔心西北生物拿不到真正合同,這樣一來就落下了一個無底的陷阱,尤其是西北生物這隻股票鬧出過常為民內幕交易事件,快盡快出幫李梟陽裝下門麵還是可以的,一旦長時間停牌,公司層麵不好交代。
“喬治·布朗已經明確告訴我,晚上合同就能下來。我相信明天會有一個令人振奮的公告。”李梟陽臉不紅心不跳,一個成功的莊家除了智慧和厚顏無恥外,那就是一定要具備良好的心理素質,首先要讓自己相信自己,才能成功地在市場中騙錢騙心,否則將敗得一塌糊塗。
杜子明點了點頭,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對了,我聽說江陵市經偵大隊將常為民釋放了,那麼他涉嫌內幕交易等等一係列的指控,警方已認定是是冤枉的了?如果常為民是冤枉的,那麼一定有人要承擔這個責任。李總,常為民的事情會不會影響到現在的西北生物的一係列運作?”
“嗬嗬,杜經理多慮了,常為民隻是一個小小的散戶,對西北生物沒有任何影響。”雖然李梟陽心裏清楚飛翟是在玩心理戰,但他這幾天心理還是總覺得不對勁,一直擔心交易所的無限期停牌跟常為民的釋放有很大關係。難道他們真的掌握了什麼證據?
“常為民的影響是不容忽視的,當初如果沒有常為民的聲明與號召,恐怕李總你不會獲得西北生物大股東西北製藥集團贈送的那麼多免費籌碼吧?這中間還牽涉到綁架案,照理說嫌疑人應該一直待在看守所,怎麼可能跑到西周去嫖娼,後來又鬧出權證操易的事情呢?現在常為民被釋放,江陵市經偵大隊以及證監會調查組肯定摸到了什麼方向。我的觀點是常為民還是要防一防的,免得節外生枝。”杜子明一直很小心謹慎,京都基金是中國老牌實力基金公司,自己所管的京都成長基金這兩年一直是明星基金,市場上無數雙眼睛在盯著自己。小心使得萬年船。
李梟陽嗬嗬一笑,“西北生物一開始的股改對價實在不像話,跟市場的平均水平相比太低了。常為民有內幕消息買進去,但是公布的結果卻令他不滿意,所以才會讓他惱羞成怒,引發後來一連串的事情。經偵大隊將常為民放出來,實際上就是要釣出那個跟常為民勾結的內部人。”
“我聽說之前拘捕常為民是經偵大隊懷疑常為民就是股市一姐。這個股市一姐現在很火嘛,好像對西北生物非常了解。你這段時間一直在北京,江陵的情況可是風雲變幻呀。”杜子明站起來用毛巾擦了擦身子,“歐陽飛雪跟股市一姐好像關係很近,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李梟陽點了點頭。
柳如煙望著常為民一臉的愁容。
“老常,都出來了,飛翟也跟你解釋了,還幹嗎還愁眉苦臉的?”柳如煙從包裏摸出一盤錄音帶,“你猜這是誰的?”
常為民現在是一看到錄音帶就頭暈,從股票離奇交易案發生後,錄音帶、錄像帶跟魔鬼一樣如影隨形。柳如煙臉上的表情能看出來,這盤錄音帶應該不是自己的罪證。“跟西北生物有關?”常為民試探著問。
柳如煙搖了搖頭,“這是一個保姆的錄音帶。”
“保姆?”常為民臉上露出冷笑。
柳如煙點了點頭,但是常為民的表情告訴柳如煙,常為民一定認為這很可笑。
“一個保姆有什麼好錄音的。”常為民忍不住笑出聲來,“你還當成寶貝一樣。”
“你可別小看這盤保姆的錄音帶,要是沒有這個保姆,你現在也不會如此的焦頭爛額。”柳如煙將錄音帶遞給常為民,“這是我做的一個拷貝,你將這錄音帶交給飛翟與程清明,對他們一定大有幫助。”
“別逗了,保姆能跟我有什麼關係。對了,你是怎麼取得歐陽飛雪跟喬治·布朗在巴厘島的照片的?上次聽你說歐陽飛雪跟秦簫去巴厘島,我就懷疑這兩個人要整什麼事情。這一次西北生物跟安哥拉醫政部的合作,十有八九跟這個喬治·布朗有關係。”常為民將錄音帶拿在手上,“這玩意兒我家裏也聽不了呀。”
柳如煙笑了笑:“老常,知道歐陽飛雪跟秦簫去了巴厘島後,我就想起上次你去他們家還錢,被人拍了錄像帶,將劉宏給送進看守所審了幾天。劉宏可是恨死這個女人,我聽說劉宏之前給了秦簫一部分股權,最後變現了,現在劉宏的另外一個情人正在找茬,要讓劉宏收回來。而在西周市西北生物的股東大會上,我就覺得秦簫跟那個歐陽飛雪關係非同一般,這一次去巴厘島肯定有什麼事情。於是我就請我的一個朋友關注一下,嗬嗬,兩個人的緋聞沒有拍到,倒是拍到了歐陽飛雪跟這個喬·治布朗會麵的照片。對了,這盤錄音帶以及這個保姆跟你有莫大的關係,你的學生秦簫這一次可將你害苦了,股市一姐就是秦簫,她現在跟歐陽飛雪穿一條褲子,根據我現在的判斷,這兩個人已經走上了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