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快來人!大太太快要死啦!”青杏嚇得不輕,她慌不擇路的跑了出去,拋下還受著傷不曾止血的方氏,轉眼沒了蹤影。
地上暈死的方氏卻睜了雙眼,眸中沒有懦弱和死意,隻有看不到底的深幽之色,她抬手往額頭上一抹,傷口頓時止血。
這時候的方氏,內裏的靈魂已經不是無主見的方瑩,而是另一個靈魂——薑凜。
薑凜站了起來,整了整衣裝,看到梁上三尺白綾,抬手便拉了一下,竟是將綁得結實的白綾一把扯斷。隨手將白綾丟了,她環顧四周,開始收拾方氏留下的殘局。
……
待到一大群丫鬟婆子們鬧鬧騰騰的闖進來,不僅沒有見到“據說已經死去”的方氏,更是連摔碎的茶壺與白綾都不得見,隻見到方氏坐在小幾旁喝茶,頓時愕然無聲。
換了芯的薑凜淡淡看了眾人一眼,望向帶頭的婆子:“梁婆子,以餘家家法論之,私闖主人房,該當何罪?”
“自是亂棍打出去!”梁婆子回答得極順溜,話一出口卻愣住。這方氏,何時有如此氣勢?餘家最威嚴的老太爺也不過如此!
人群中卻是有些人狗眼看人低的,仗著方氏在餘家沒有地位,膽子越發大了,高聲質問道:“大太太,您家丫鬟青杏姑娘可是說您要投繯自盡,可把我們都嚇壞了!”
梁婆子的心髒狠狠一跳,卻也被這句話提了醒,不由收起自己的順從,暗罵了一聲邪氣。冷眼看著薑凜,她沉聲說道:“大太太莫要使人戲耍我等,青杏服侍著您,不同我等都有各自的活計,可是時刻都閑不下來。”
言語間竟是比方氏這餘家長媳氣勢更盛,更有底氣和話語權。或者更準確一點,是方氏在餘家過得太過卑微,連有點臉麵的家仆都不將她放在眼裏。
薑凜漫不經心的把玩著燒得極清透的茶杯,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予眾人,說出的話卻令眾人心頭一緊:“我倒不知道,你們何時有的這麼大膽子,敢闖進我的房中質問我!”
她抬起頭,一個接一個的看過眾人的臉,露出沒有一絲煙火氣的笑:“我乃餘家宗婦,大房長媳,代表的便是餘家的臉麵。爾等身為餘家仆,屢屢以下翻上,可是好好的把餘家臉麵丟在地上用腳踩。”
這句話一旦傳出去,闖入這裏的人都要受罰,說不好真會被亂棍打出去,誰不知道餘家老太爺最重的就是名聲。
薑凜這麼一說,眾人臉色頓變。
即便是梁婆子,也不由自主的退了半步,滿目驚駭的看著薑凜,仿佛想不到薑凜竟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薑凜微微一笑,仿佛春風拂麵:“話雖如此,但我不是那等小氣之人,你們閉緊嘴巴,不將此事透露出去,我便當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
方氏麵臨的形勢太過糟糕,嘴炮再厲害也不頂事,她要做的,是把管家的權利拿回來,再一個個的清算!
梁婆子又驚又懼,驚的是薑凜的氣勢,懼的卻是薑凜手中被捏碎成粉末的骨瓷茶杯。
她飛快的梭了薑凜的額頭和脖子一眼,沒有找到傷痕和勒痕,正想看仔細些,卻被薑凜似笑非笑的看過來,頓時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幾乎壓抑不住要奪路而逃。
這方氏…莫不是被妖孽上了身?將茶杯捏碎成粉末,就連力氣最大的大漢都沒有這等能耐!
想起坊間流傳的山精鬼魅的故事,梁婆子生生打了個冷戰,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
薑凜拍掉手上的粉末,看向瞠目結舌,眼睛裏寫滿恐懼的眾下人,眉毛挑了挑:“莫非你們還想著要在我這裏喝杯茶?”
嘩啦,眾人飛快退走,還非常體貼的關上門。
薑凜聽著眾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也聽到他們出了院子後的竊竊私語,微微而笑。室內光線不算好,明明暗暗,一眼瞧去,這婦人仿佛黑暗中的鬼魅,可怕且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