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捏碎茶杯什麼的,子不語怪力亂神,仆婦婆子們沒有見識驚為鬼神。讀了不少聖賢書後,他要是信了這事,那才是撞邪。
“這個家,我做主了。”薑凜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餘老太爺,聲音平靜,不像要求,更像是命令。
餘老太爺手中拿著的煙鬥啪的一聲掉在桌子上,他先是驚愕,隨即笑了:“老大媳婦這是什麼話?莫非迷了心竅,將你家父兄教你尊敬長輩的話都忘得幹淨了?”
“方氏!跪下!”觸到薑凜的目光,餘老太爺的笑容倏地一收,他用力一拍桌子,厲聲嗬斥,“身為餘家宗婦,不順長輩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立刻給我跪下認罪!”
老太爺身邊研磨的童子也被這一巴掌嚇得打了個激靈。不過畢竟是跟在老太爺身邊,平日裏最是機靈不過,他立刻瞪圓眼睛,小聲叫道:“大太太,還不快快跪下?惹惱了老太爺,可不止跪下認錯那麼簡單了!”
蜷縮在內心世界、懵懵懂懂的方氏亦如童子般被這拍案一聲驚醒,這才驚覺薑凜竟然跑來老太爺的書房,還對老太爺口出狂言。想到養在老太爺身邊的長子和幼女,再聽得餘老太爺的重話,她頓時被嚇了一跳。
“求您了,快跪下認錯把!妾身什麼都願意給你!求你了,跪下吧!”方氏撞著薑凜設下的障壁,苦苦哀求道,“求您了!”
餘老太爺乃一家之主,忤逆了他,又被扣下不順長輩這頂大帽,隻怕她馬上就要被休棄出門。時人最重名聲,有她這樣一個被休棄出門的聲名狼藉的母親,還是最嚴重的不順長輩大不孝,她的長子和幼女將來何以立足?
方氏陡然憶起薑凜的身份,連忙換了另一種說法,卑微地懇求道:“不!讓妾身出去吧!您不能跪,妾身可以跪!求您了!妾身願意把身體給您,也願意起誓給您立下牌位,日日供奉香火!”
意識的交流遠比嘴巴表達快,薑凜覺得有些心煩,直接屏蔽了方氏的懇求。她漠視了老太爺和童子瞪來的目光,信步走到老太爺跟前,揚起方氏保養得極好的手。
童子也知道方氏徒手捏碎茶杯的傳聞,心裏雖發慫,咬咬牙還是一個健步躥上去,擋在老太爺麵前,低著聲音幾乎是求人的語氣了:“大太太,老太爺震怒,您就跪下吧!”
男女大防,大太太向來端莊,為了自己的名聲,必定不會貿然伸手過來。童子考慮得很好,但是走上前的不是方氏,而是薑凜。
薑凜沒有給他機會,一手撥過來,那脆弱無力的手腕一下子卸掉童子的兩隻手,將他推到一邊不住的打滾痛叫。
餘老太爺驀地睜大了一雙眯眯眼,卻見薑凜一笑,那隻讓童子殺豬般尖嚎的手直直對著自己劈來,頓時嚇得魂魄都飛了。
他想要避開,卻怎麼都起不了身,身子沉重得就像灌了鉛,心緒洶湧之下,竟是漲紅了臉,兩眼一翻暈厥了過去。
“嘻。”薑凜笑了一聲,手掌拐了個彎輕輕拍在書桌上。
這一巴掌很輕很輕,書桌紋絲不動,倒是帶起一陣清風,把餘老太爺給吹醒了。
餘老太爺暈厥也隻是短暫的片刻,他的身體仍記得先前的想法,直接往後一避,不經意間袖角碰到了桌子。
這張沉重的百年老楠木製作的書桌,竟是在老太爺麵前一寸寸坍塌成飛灰,包括桌子上的筆墨紙硯等物,無一能幸免。
這畫麵的可怕程度,甚至超過法場上目睹血淋淋的斬首,因為這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鬼神之力。
“啊!”餘老太爺德高望重,他受到驚嚇的尖嚎聲也不比童子遜色多少,甚至更加尖銳,幾乎大半個餘家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