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人叫張琰,官居兩江總兵,也是個豪爽之人。雷龍剛才所說,他都聽見,這心裏頓時一驚。他是官場中人,自然知道錦衣衛和東廠雖是兩個執法機構,卻直接聽命於皇上,其權極大,可逮捕任何人,並進行不公開的審訊和殊殺。如讓他倆心中不悅,輕者送你入死牢,重者便是滅你滿門。現在錦衣衛和東廠同時來到了江寧城,而且又非一般人,那這份皇差必然重大,如弄得他倆心情不爽,那地方上的官員也就慘了。
“雷大人,焦大人,這邊請。”張琰將雷龍焦乙請入內堂上座,喚人送來茶後問:“倆位大人,為何這般氣惱,能否告知一二,看看下官能否效力。”雷龍冷冷一笑說:“效力不敢當。隻是雷某不明白,我們在荒郊野外蓋房,又礙著誰了,卻讓人一紙告到此處,要拿我們示問,還真反了。哼,替皇子蓋房,難道還要地方允許,府衙蓋章不成。”焦乙補了一句:“是不是還要下道聖旨到地方啊。”張琰總算是聽出了一點名堂來,這背上的冷汗也出來了。因他知道告狀這事,也清楚告狀之人是地方上惡霸宋楚,更明白王大人受了宋楚八百兩銀子,他分得其中三百兩好處,這才接了訴狀,答應將那塊荒地判給宋楚,隻是不知蓋房之人竟然會是錦衣衛和東廠,這禍實在是闖大了。“兩位大人,狀告之人是個無賴,想占那塊閑地。”張琰原想搪塞一下,為王大人開脫開脫,不料焦乙猛地將手中茶杯摔在地上,怒道:“明知是個無賴,還敢接狀子,這分明是受了別人好處。這等昏官要他何用,當殺都不過分。”言罷起身,抬腳就要走人,卻讓雷龍給拽住胳膊。“焦大人息怒,別嚇著了張大人。”焦乙“哼”了聲重新入座。雷龍說:“張大人,為皇子蓋院原本是地方上事,也是地方榮幸。隻是聖上體恤地方,免擾百姓,這才差東廠十人,錦衣衛四人到江寧擇地蓋樓,由聖上貼身侍衛趙虎,王豹兩位大人負責監工。張大人,如今日這事傳到趙王兩位大人那,聖上會怎麼想,小皇子會怎麼想。不過,這事可大可小,也可小到化了。想大,那我倆便如實往上稟報,說地方官徇私,收了別人好處要豪奪小皇子的大殿,那必然觸怒龍須,不日一道聖旨下來,到時砍了誰的腦袋,滅誰家的滿門,這就不是我倆的事了。”他停頓了一下,呷了一口茶,見張琰已被駭得滿頭大汗,便笑笑又說:“這小嘛,也容易,是誰接的訴狀,就讓誰去砍了那無賴的腦袋,再自寫一份經過往上呈。但結果是甚麼,就看這位大人的運氣了。”聽罷此言,張琰再也憋不住了,忙問:“雷大人,那了怎麼說?”雷龍哈哈一笑。“這容易,殺了那無賴,我倆就當甚麼事也沒發生過,就算是給那位大人悔過自新的機會。那,我倆就告辭了。”見唬住了張琰,雷龍見好就收,便與焦乙對視了一眼,起身就走,大步出了府衙,仰首暢懷大笑。卻不知就因他倆今日這一些話,結果驚動了徽州,寧國,鳳陽,瀘州,汝寧,蘇州,杭州,紹興府諸官。
張琰正在抹汗,見王大人回來,忙將剛才之事說了下,頓時駭得那王大人十魂走了七魂,癱倒在椅上臉色蒼白,張嘴半晌才說出一句話來。“這如何是好?這如何是好啊?”張琰忙說:“大人,事已如此,那今日先殺了宋楚,免得他在外麵亂說話。明日呢,再擺上宴席,請那兩位大人過來,認錯了此事,再商議往後怎麼辦。”在這死到臨頭的關口,王大人早已沒了主張,隻怕遲緩性命不保,還要牽累家小,忙差親信去抓了宋楚,帶到城外荒野處一刀砍了。然後緩了緩神對張琰說:“如那倆位大人當真不往上稟報,那便是我倆的再生父母,往後好生服伺他倆便是。”張琰也是這麼想的,當即點頭說:“你我兩處還有不少上等木料,不如明日讓車裝了全拉過去,雷大人見了必然高興。”到了次日,一切按商議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