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城裏的時候講話有口音又不知道怎麼與人相處,所以同學們總是笑我講話的聲音。尤其是韓碧安最受不了我,嫌棄我土,都不願意跟別人說我是她妹妹,還私自跟老師提出了調換班級的想法。可是我沒有跟任何一個人說過,同學們能夠不嘲笑我就已經是萬幸了,還談什麼朋友。我以為跟爸爸媽媽一起住可以擁有我不曾有過的父愛母愛,可是每當韓碧安在飯桌上跟爸媽講得唾沫橫飛的時候,我才覺得我真的不屬於這裏,不屬於這個家,而爸爸媽媽接我回來住也是不過是為了贖罪,為了讓他們的心靈好受點。”

丹妮在講這一番話的時候心裏肯定是不好受的,而且我很難想象一個人會對另一個人那麼坦白地講出來埋藏在最心裏的話是需要多麼大的勇氣。但我依然沒有說話,雖然過了很久,但我還是不太會安慰別人。

人是會變的,也許我現在相信了‘或許明天會更好’這樣的鬼話,但我還是不知道怎麼說出口,也許覺得太矯情了,也許我還沒有完全接受這個說法。

“丹妮,我相信這個世界很多看似荒唐的事物,但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不愛自己小孩的父母。也許你爸爸媽媽也費盡心思地想了解你,可是你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是不是也傷了他們的心呢?當然父母也不是十全十美的,他們也會犯錯誤,但你總得給別人一個改正的機會,對不對?至少從試著了解他們開始。”

我見丹妮不說話,於是自顧自地說下去。

“我知道我沒有什麼資格說這些話,我也不是你也體會不到你的心酸,但我覺得你還是有人真心愛你的,比如說你的爺爺奶奶……”

“小溪,你知道麼,”丹妮打斷我的話,“我隻是想要擁有一點點優越感,讓我覺得自己有比別人強的地方,我很努力很努力,我也試過很積極地開拓的我人際關係,我改變自己的穿著,一個暑假呆在家裏天天看新聞聯播練普通話。是,我的努力也換來了一點成績,可是跟韓碧安是遠遠比不上的,她的人際關係是與生俱來的,她站在哪裏都有人主動跟她攀談。我很認真地學習,我終於超過她了,即使是在她不在意的方麵,可是她根本沒有努力過,我算是贏了麼?”

在此刻,我所看到的韓丹妮,是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丹妮沒有哭,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堅強的表現或者是她已經傷的連眼淚也不憐憫她了。

“你回家吧。”

韓丹妮睜大眼睛,驚恐地看著我。

“你現在需要的是解決,不是逃避。”我歎了口氣,“先從回家開始。”

我原本準備了一大堆話想要教育教育韓丹妮的,但不知道怎麼一看到她的眼睛就語塞了。她要學會理解身邊的人,總不能一輩子活在嫉妒中吧。總想說些什麼,但不知道應該從哪裏講起。隻能意會不能言傳。

從丹妮到電梯門口,我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用隻有她能聽到的聲音在耳邊說;“要用心去領會。”

活在一個各方麵都很優秀的人的影子底下很痛苦對吧。可是我一直相信“天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脛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