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和醫生向死者的房間走去,而我一個人在書房中思考著這件事,心中充滿憂傷。老特雷佛曾經是一個拳擊手、旅行家,又是一個采金人。為什麼一個專橫無禮的水手竟能支使他?為什麼他一聽我談到他手臂上的字母會昏倒?為什麼一封從福丁哈姆寄來的信竟把他嚇死了?這時,我想起福丁哈姆是在漢普郡,就是貝多斯先生的老家,而那個惡棍水手一定在那兒。那麼這封信可能是水手哈德森發來的,信中說他已經揭發特雷佛過去犯罪的秘密。也可能是貝多斯發來的,信中警告老特雷佛,有一個從前的同夥即將揭發這件事。這看起來是很明顯的。但這封信為什麼又像他兒子所說的那樣,瑣碎而又荒誕呢?是他看錯了嗎?如果真像他兒子所說的,那這裏麵一定有一種特別的秘密,字麵的意思代表的是一種深層的含義。我一定要親眼看到這封信,我相信如果這其中有什麼隱秘,我一定能分析出來。我坐在黑暗中反複思考這個問題約有一小時,後來一個滿麵淚痕的女仆拿進一盞燈來,我的朋友小特雷佛緊跟在她後麵。他麵無血色,但仍能控製自己,他手中拿著現在攤在我膝蓋上的這幾張紙。他在我對麵坐下來,把燈移到桌邊,照亮一張石青色紙寫的短簡:倫敦野味供應正穩步上升。我們相信總保管哈德森現在已受命接受一切粘蠅紙的訂貨單,並保留你的雌雉的生命。
“我第一次讀這封信時,和你一樣疑惑,但是,經過認真思考之後,我發現其中確實隱藏著一些深意。可能像‘粘蠅紙’和‘雌雉’這類詞是事先約好的暗語。像這種暗語都是隨意規定的,並不能從中推斷出是什麼含義。不過我不相信情況會是這樣的,而哈德森這個詞的出現似乎表明信的內容和我的猜測正相符。而且這短信是貝多斯發來的,不是那個水手。我又把詞句倒過來讀,可是那‘性命、雌雉’等詞組卻沒什麼新意。於是我又試著隔一個詞一讀,但無論‘the of for’,還是‘supply game London’都是毫無意義的。”
但是經過一番努力,我還是找到了打開謎底的鑰匙。我發現從第一個詞開始,每隔兩個詞一讀,就可以讀出含義來,正是這些導致了老特雷佛的驚死。
詞句簡單,是警告信。我立刻把它讀給我的朋友聽:
“The game is up.Hudson has told all.Fly for your life.”遊戲結束。哈德森已揭發一切。你趕快逃命吧!
維克托,特雷佛雙手捂住臉,從他顫抖的指尖上我看出他是異常激動的。我認為你是對的,他說,這意味著比死還難堪的恥辱。可是“總保管”和“雌雉”這兩個詞兒又意味著什麼?
“這兩個詞兒在信中無意義,但卻可以幫我們找到那位發信人。你看他開始寫的是‘The game is’等等,把準備說的話寫好後,便在每兩個詞之間填進兩個詞。他必然使用他熟悉的詞,這是很自然的。可以肯定,他是一個喜歡打獵的人,或是一個喜愛飼養家禽的人。對於貝多斯這個人你了解多少?”
“‘啊,你這麼一說,’他說,‘我倒想起來啦,每年秋天,貝多斯總是邀爸爸到他那兒去打獵。’”
“‘那麼這封信一定是他發來的了。’我說,‘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查明這兩個有權勢的人究竟有什麼把柄握在哈德森手中,以至被他這麼威脅著。’”
“唉,福爾摩斯,我害怕那是一件罪惡和讓人抬不起頭的事!我的朋友驚呼道,‘不過我對你不必保守什麼秘密。這是他在得知哈德森已揭發一切時寫下來的。我按醫生傳的話在日本櫃子裏找到了它。你把它讀出來吧,我自己實在沒勇氣看。’”
“華生,這幾張紙就是當時小特雷佛給我的,那天晚上我已在舊書房讀給他聽了,現在我再讀給你聽聽。這幾張紙外麵寫著:‘哥洛裏亞斯科特’號三桅帆船航行記錄。一八五五年十月八日自法爾默思啟航,同年十一月六日在北緯十五度二十分,西經二十五度十四分沉沒。內容是用信函的形式記錄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