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想也分明感覺到了她的異常,都是搞藝術的,整天琢磨的說道的,表演的再現的,推理的演繹的,其實就是男女間的那點子事。愛情是永恒主題,沒有哪門藝術能夠真正回避愛情,也沒有哪部作品能夠不寫到愛情,就像哪個鍋裏都要煮到米一樣。如果說從事其他門類的人,隻是憑了本能懂得,那麼藝術人在本能之上更專業化的。在兩個藝術家之間,這層薄薄的窗戶紙不經一捅。
很快,歌唱家和詩人之間就擦出了火花,進而點亮了油燈,進而升燃了爐火,進而呈野火燎原之勢。那兩天我真想的歌聲格外嘹亮,魚瘦粥為他量身定製了幾首歌詞,別說,真的很貼切,真入情入理,那是詩人多年積壓後的一次火山噴發,真正的情之所至,絕對的有感而發,那詞不是點燈熬油編出來的,是從詩人血管裏流出來的。從血管裏流出來的是血,從噴泉裏噴出來的是水。我真想同樣滿懷激情,以身心全體驗為這些歌詞譜了曲。於是,我們就看到了這樣一幅十分藝術的圖畫:在一個不事陳設的相對簡約的房間裏,一個英武高大的歌唱家,一邊彈著鋼琴,一邊放開歌喉,他的斜對麵,一位女詩人也就是詞作者,坐在矮凳上,一手隨意搭在鋼琴那閃著文雅奢華光輝的琴身上,仰頭,無限深情地在望著歌唱家,聆聽兩個人共同製造出來的藝術珍品。在她的想象中,那或許就是她們一起製造出來的一個小生命。
他們把愛情進行得有聲有色,並進行到底了。這樣的日子過得很快,然而也很短。一天,我真想趁魚瘦粥最高興之時,鄭重其事地發出邀請:我父母想見見你。正處在高潮中的魚瘦粥立刻就涼快下來:什麼?你說什麼,誰要見我?我真想又重複了一遍。魚瘦粥聽清楚了:天哪,你的父母要見我,他們見我做什麼,我跟他們有什麼關係?真是天曉得!
現在輪到我真想驚異了。天哪,見我父母,這意味著什麼,你不知道。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隻知道,我愛你,你也愛我。這不是很好嗎。不曉得你這腦子裏淨轉些什麼鬼念頭,見你父母?笑話。哈哈,你太逗了。魚瘦粥一邊調侃,一邊漫不經心的穿衣服。
這種局麵,我真想也是真的沒想到:難道我們這樣不是為了結婚嗎?
笑話,誰說要和你結婚了。結婚,還生孩子哩。魚瘦粥一臉的不尿。是的,她從沒想過要結婚,在她的意識裏,暫時還沒有關於結婚生子過日子的一套東西,她隻是沒有男人追求了,感到空前的寂寞。如此而已。
我真想有些蒙了:你等等,讓我好好想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魚瘦粥也蒙了,自己這是怎麼啦,這個男人不好嗎,自己為什麼不肯嫁給他。這個男人好嗎,如果他真的優秀,幹嘛是他向我求婚。他先向我求婚,說明他肯定不如我好,那我幹嘛非要答應他,比他好的男人有的是哩。但我為什麼又曾經並且正在愛著他呢?這一刻,魚瘦粥的腦子確實很亂,不過,占主導地位的,是她那長期的對於男人的不在乎,這種情愫,在她和我真想的接觸進入實質性階段後,就暗暗地被激活了。盡管,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歌唱家還在絮絮地說著什麼,大意是希望她慎重考慮,先不要輕易下結論之類。魚瘦粥有些不耐煩了,這個男人今天這是怎麼了,往日的豪爽勁都哪去了,這就是那個引吭高歌,打動我芳心的男人嗎,什麼叫慎重考慮,鬼才考慮。
兩人就這樣不歡而散。我真想是個實誠人,當下就生氣上火,又是口舌生瘡,又是便秘又是拉稀地折騰了一遍。魚瘦粥卻不,她回到自己的小屋裏,踏踏實實地讀書寫詩了,她料定我真想會再來求她,冥冥中,她聽到房門一次次響起,那熟悉的敲門聲,她一次次飛奔到門前,又一次次蔫蔫地走回房間深處。但她堅守著,她堅信我真想是真想娶她,如果他來求她一次,她或許就真的嫁給他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