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圍屋,是本市第一批拆除單位,它建設於-----”華連卡向李春介紹著相關的情況。李春擺了擺手,示意她可以停下來了。華連卡不解地看著總裁,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李春說:你們跟我走。說罷,就輕車熟路地進了一個門洞。眾人緊隨其後。
這是李春曾進過無數遍的那個門洞。進去之後,向左拐走十五步就是電梯間,上了電梯按五十層就到了李春住的那個大院。李春帶著眾人進去之後,立刻明白過來了,這裏的電力供應係統已經被終止,電梯不能用了。李春連聲說對不起大家,我們還是從外邊進去吧。說著眾人就返回到圍屋的外邊。這些人都是春風的精英,不用說都懂得應該怎麼做,但李春還是要求他們什麼都別做,聽他安排。於是眾人隻好等著李總的安排。
李春對眾人施行了引力暫缺之後,就和大家一起飄然而起,升到了圍屋頂上。降落圍屋屋頂,李春才告訴大家:這裏,就是我過去居住的地方,這個屋頂,就是我排解一切煩惱之所,我那裏沒別的辦法,有了什麼煩惱,就來屋頂上坐一會兒,或站一會,自己勸自己,有時也打自己兩下,就這樣把煩惱趕跑了。從這裏下去,就是我住過的房屋,說不定,“李春故居”的牌子還掛在那裏呢!
這倒真是個爆炸性的新聞。連同華連卡在內,所有總裁辦的人都不知道,他們威名赫赫的李總裁,竟是從這樣一個地方發跡出來的。
故地重遊,李春來了精神。他興致勃勃地繞著屋頂轉了兩圈,向人們講述著他想起來的一些往事。這些難得接近老總的人們,當然感到萬分榮幸,特別是能親耳聽到老總講一些過去的,屬於個人私秘的小故事,更是作為下屬難得的,可遇不可求的機遇。於是,李春的講述就得到了他預期中的回應,那些回應中充滿了對李總的讚揚和羨慕,對創業精神的感慨和神往,也就把李春的這頓精神大餐作到了極其的豐盛。
走,到我的故居去。
徒步,卻不用費太多的氣力。從圍屋的屋頂到李春居住過的五十層,也就二十幾級台階。進到院子裏,李春的感慨更多了,啊,啊之聲不絕於耳。他講解著,這是誰誰家,那是誰誰家,他在這塊有過什麼經曆,到那家借過多少次東西。他還講到,當他的春風公司挖到第一桶金,首先就給了這些鄰居們每家十萬元。他還講到,劉家為了這十萬元,弟兄姐妹幾個分不均,還鬧了點矛盾。
最後,轉悠到了他家的門前。果然,李春故居,這塊牌子還在門上釘著。李春興奮無比,他拉著下屬們在門前合影留念,給他們講這裏的故事。在他剛剛出名的時候,鄰居們是如何利用他的知名度,在這裏搞起了特色旅遊,有人就用李春的形象做成偶人,有人專門給別人講他的趣聞逸事,反正都能掙錢。總裁辦的人真的被他的講述吸引了。
進到屋子裏,原來的物件竟然還原封不動地擺放著,絲毫沒有改變。李春撫摸著這些屬於自己的東西,這些陪伴自己度過無數艱難歲月的老夥伴,禁不住熱淚縱橫,在眾位下屬麵前第一次失態了。
他竟然哭出聲來。
華連卡示意眾人到院子裏去,她獨自留下來。眾人識趣地離開了。華連卡坐在李春身旁,適時地遞過一塊塊的紙巾,為老總把往日的時光拭去。李春的哭,卻像刹車失靈一般地不可控製,開始,他還能接過華連卡遞上的紙巾,後來,幹脆就放聲的嚎啕起來。
他已經多長時間沒有這麼放縱過自己的感情了。想當年,那無數個在黑暗中摸索的日日夜夜,李春不曾哭過,他沒有資格流一滴眼淚。後來,他也沒有哭過,他沒有資格在眾下屬麵前表現自己的軟弱,也沒有資格在公眾麵前損毀一個總裁的形象,所有的痛苦和歡樂,就這樣地壓抑在無言之中。他有資格笑,有資格傲視天下,但唯獨沒有資格縱情地哭一場。他太需要這樣的一場發泄了,僅從生理角度,也需要排放一下積累在體內的毒素。
李春縱情地放聲大哭,華連卡為他清理著由於哭所附帶出現的一應雜物,保持麵部清潔。李春感覺,華連卡的服務是那樣地到位,尤如一隻絨毛刷子,輕輕地從心田拂過,十分熨帖,如春風化雨,潤物無聲。他的情緒由此得到更加充分的渲瀉,那隻毛絨刷子也撫慰得更加到位。漸漸地,不知不覺地,李春的手臂就搭到了那隻刷子上,刷子也就勢更加全方位地替他排遣著憂愁,並把對憂愁的排遣升華到對快感的追尋。李春記不清自己是什麼時候停止哭泣的,他的嘴不再哈哈地出氣了。他的嘴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兩片溫熱的紅唇,徹底進行了封堵,並且還有一隻小動物從他的齒間闖入,攪鬧得他舌尖不得安生,並進而帶動了全身燥熱起來。這種燥熱很快演變成為一種指向明確的訴求,李春太明白這是種什麼訴求了,當他明白這一點後,曾有過一閃念的猶豫,但這一閃念的猶豫,被來自對方任性到位的迎合,輕易地扔到了太平洋裏,提前在海底安家去了。李春也想表示一點推辭或其他,但最後還是順水推舟,就坡下驢。他的意識不存在了,或者說他根本不想有什麼意識。要意識幹什麼,又不是搞科研,又不是搞事業。有些事,要搞好它,並不需要意識,隻需要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