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良辰已經過了最開始的三個月,身體已經進入穩定期,平時不是吃便是睡,唯一的活動是向曹太後、曹皇後例行請安,或是去西宮尋李太後說幾句話,不過,她從未去別的地方,即便她想去,秦元君也不讓。
從前,秦元君對溫良辰是言聽計從,可就在這一點上,他好似那貞潔烈婦般,突然變得極其難說話,若溫良辰有侵犯他的原則領地的傾向,他便會使出渾身解數,寸土不讓。
他仿佛是被誰在腦袋上懸把劍似的,成日憂心忡忡,一看見溫良辰抱著肚子走路,便會露出即將地震的驚恐表情,再喋喋不休近一個時辰,念叨得溫良辰耳朵起一層老繭,一度懷疑若是再這般下去,生下來的孩子非得成小話嘮不可。於是,隻要聽見前頭來報太子殿下回宮的傳訊,溫良辰會突然變成受驚的小鳥,快速就近尋一處舒適地方坐下,若那張就近的凳子選得不好,或是吹到涼風,秦元君又會化身為溫老太太級別,開始不厭其煩地對她發動嘮叨功。
溫良辰簡直是怕了他,每每看見他,便想抱著肚子繞道走。
不僅如此,就連身邊伺候的女官和宮女們,仿佛一夜之間,便被秦元君收買個徹底。溫良辰感覺自己被禁了足,隻要稍加一動,周圍的宮女們便像是被集體戳了一針似的,如流水般一擁而上,再眾星拱月般將她圍起來,讓她連走一步路都十分困難、更何況類似於出門散步這等危險更高的活動,隻要她半隻腳邁出光大殿範圍,宮女們便會嚇得麵如土色,紛紛跪地求饒。
若勸阻不力,宮女們還會通風報信,請伺候溫良辰的老人魚腸過來,魚腸也夠忠心,一聽見傳信,便會放下手中雜事趕過來勸阻,若是溫良辰執意不聽,那些藏在東宮暗處的影衛,不會吝嗇去驚動秦元君。
在這段無聊的日子裏,還好有溫良夏帶來消息的衝擊。
溫良夏這次莫名其妙的懷孕,讓她心中起了疑,溫良辰想前去親自一看究竟,奈何溫良夏的景仁宮太遠,秦元君聽說此事,立即搖頭勸阻。
“哎,”溫良辰歎了一口氣,不是感慨無法去瞧溫良夏,而是感覺自己仿佛變成了被嚴厲看管的小孩,“既然我不便去探望溫妃,那麼,純鈞和水心,你們二人便去替我看看罷。”
溫良夏有孕,讓宣德帝龍心大悅。宣德帝病情一直反反複複,時好時壞,上一次那場吃丹藥引發的大病,他幾乎以為自己快死了,最後還心不甘情不願地封了太子。最近,宣德帝身體情況好轉,他依然心情不佳,變得格外小心謹慎,處處挑錯,弄得秦元君如履薄冰,誰料兩個月前,他興趣上來,翻了一次溫良夏的牌子,居然讓她懷上孩子。
能夠讓妃嬪懷孕,宣德帝覺得自己立即又活過來了,事實上,沒有哪個男人能抵擋這樣的成就感,老當益壯,怎能不讓人開心呢?
於是,身懷六甲的溫良夏,母憑子貴,順利從溫嬪晉級為溫妃娘娘,宣德帝大手一揮,賜下不少的賞賜,連溫家都沒落下,溫良夏還單獨獲得一座景仁宮居住。
純鈞和水心二人攜帶東宮補品而去,不過兩個時辰,便被打發回來了,溫良辰百無聊賴地問道:“肖紅沒有留你們吃茶?”
純鈞頓時被噎了一下,水心年紀最小,倒是先開始嘰嘰喳喳彙報,一臉嫌棄地說道:“奴婢進景仁宮後,發現宮裏藥味彌漫,死氣沉沉,黑洞洞的房間可嚇人了,太子妃,不是奴婢說,溫妃娘娘那宮裏的氣味兒,讓人聞一口便想吐。”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純鈞登時黑了臉,轉頭訓斥道,水心這話不是詛咒溫良夏嗎。
溫良辰擺擺手道:“純鈞,你讓她說罷,這猴兒可鬼精,在外知道分寸。”
純鈞訕訕地低下頭,內心羞赧不已,若是她嘴巴伶俐些,那該有多好。自溫良辰懷孕以來,成日被關在光大殿裏,以她從前喜愛四處亂跑的性子,這次的確是被悶壞了,水心性格活潑,說話逗趣,常常能挑得她露出笑顏,若東宮沒有水心,誰知道溫良辰會被憋成什麼樣。
純鈞覺得自己可能是太緊張了,可能是被太子殿下傳染的罷,純鈞鬱悶地想道。
水心搖搖純鈞的袖子,嘻嘻一笑:“是啊,純鈞姐姐,水心在外絕不胡說,你就放心罷。”
“那後來,你們可有瞧見溫妃,她表現如何?”溫良辰托著下巴,繼續問道。溫良夏得以懷孕,必是用了什麼秘法,否則,即便身體弱,也不至於成日燒藥喝罷?
溫良辰身邊的兩位大女官去拜訪,溫良夏必是會給個麵子,傳人進去說話的。
水心和純鈞互相看了一眼,還是純鈞年紀大,便起了頭說道:“溫妃臉色不佳,容顏憔悴,眼下還有兩團青黑,嘴唇……看不出顏色,因為抹了胭脂。”總而言之,溫良夏很不好,活像吸了那朝廷禁*煙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