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網上看新聞,突然跳出“田家英”的條目,順手打開一看,裏麵介紹了他辛酸的童年,自強不息、邊當學徒邊讀書、寫作的過程,以及15歲奔向延安,為毛岸英做曆史和語文老師,為毛澤東做秘書的經曆。網文說,“田家英才學深厚,為人坦誠,為毛澤東起草了許多膾炙人口的文稿。但是,廬山會議的政治風景差點把他推入深淵,史無前例的‘文革’終於使這位正直的書生蒙冤而死”。1966年,田家英以右傾與刪除毛澤東談話紀要中關於戚本禹等人文章的內容等罪名,被解除中共中央辦公廳副主任職務,逐出中南海。田家英憤懣異常,自縊於毛澤東書房。遺體上衣兜裏裝著一張用紅筆寫的遺書,上有“相信黨會把問題搞清楚,相信不會沉冤海底”的內容。
魯迅說,“世間本無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田家英的見解比魯迅更為深刻與獨到,他說:“自己走出的路才是路。”無疑的,田家英十分有個性,可以說特立獨行。但就是他的個性,成就了他,也摧毀了他。
田家英3歲喪父,9歲喪母,母親去世後不久,兩個哥哥逼他輟學,到家裏的藥鋪當了夥計。本來這是條不錯的路,許多人走過,走得很平順,可以糊口,可以養家,混好了還可以當個小老板,過比較富足的生活。但這條路,這條走的人很多、已成為“康莊大道”的路,不是田家英走出來的,所以他認為那不是路。他自己要走的路,是繼續學習,是考中學,是當作家。為了實現夢想,他離開了家,靠微薄的稿費為生。
小小年紀就成了有一定名氣的作家,中學的學習也很順利。這又是一條成功的路、順達的路,順著這條路走下去,他可以成為作家、學者或者官員,但田家英又覺得缺少什麼,這條路還不是自己走出來的,於是乎,與眾多的熱血青年一樣,他投奔了延安。憑他的能力,在26歲時,成了毛澤東的五大秘書之一。
秘書有大有小,有什麼級別也沒有的,有科級、處級、廳局級的,也有像田家英這樣兼任中共中央辦公廳副主任的。而且,作為“偉大的導師、偉大的領袖,偉大的統帥,偉大的舵手”、中國第一人毛澤東的秘書,那權力與風光似乎又不是什麼級別可以概括與說明的。這條路多麼輝煌,隻要“讀毛主席的書”,並幫毛主席寫書,“聽毛主席的話”而不要聽任何書上的話、實踐中的話,“按毛主席的指示辦事”,而不要偶爾按自己的價值判斷辦事,“做毛主席的好學生”,做一個隻聽講不懷疑不提問的學生,一路能走多遠,不好言說,用句俗話說,叫前途不可限量,被欽定為接班人也未可知。但是,田家英沒按這個路子走,他對毛澤東搞“左”的一套看不慣,對毛澤東搞階級鬥爭那一套也看不慣,他同情彭德懷這樣真正為黨為國為民進言的人士,討厭姚文元、戚本禹、陳伯達這樣的“左爺”“文痞”。他讓最高統帥在決心大搞“文化大革命”之際,動了“殺”心,徹底拋棄了他。
被拋棄被打倒被放逐後,苦熬苦等,也許還有東山再起的時候。幾千年的封建社會,被貶謫流放過的官員很多,其中一些後來被朝廷赦免,被重新起用,並且做到了宰相一級。這也是條路子,但這條路子不是田家英走出的,也不是他想走的,於是乎,他選擇了死。說是“死諫”也好,以死抗爭也好,反正他不苟且偷生,不再受別人的蹂躪與淩辱。他的意思是,我死都不怕,看你還能把我咋樣!
田家英的路是他自己走出來的。自己走出的路有個性,很獨特,很輝煌,但又極其的辛酸與坎坷,有時還很血腥。
今天的人,選擇走怎樣的路,應當費些思量,仔細琢磨琢磨。號召向田家英學習,也許會害了一些人。走自己的路很難,田家英最後,其實步了鄧拓的後塵,走了鄧拓們的路。隻不過鄧拓用了安眠藥,田家英用了繩子。
2013.5.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