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油抹布表演絕招(1 / 2)

那是盛夏的一天下午,上班時分,巴河市礦山機械廠的辦公樓下聚集了幾百個人。他們都在看熱鬧:有人鬧事了。

鬧事的是個年輕人,名叫黃登級。隻見他上身穿件紅背心,下身是一條肥大的半截褲,腳上靸著人字拖鞋,正對著三樓廠長辦公室的窗戶叫罵:“曹彙智,你這個王八羔子,你一個四十幾歲的醜男人竟敢打漂亮秘書的歪主意,你怎麼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也不想想人家是誰的老婆,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別以為當個廠長就了不起了,還敢親近人家老婆,你仗勢欺人算什麼好漢,有本事下來單挑!今天你落在我的手裏算你倒黴,你要是不下來當眾道歉,穩穩當當在裏麵做縮頭烏龜,我今天就不幹活了,在這兒罵到下班。知趣的話,你就放下你的臭架子,乖乖地下來,跪在我麵前,說聲對不起,保證以後不敢再犯錯誤。別忘了,我在工業局是有靠山的,把我惹急了有你好看的!”

敢情他是在罵廠長,那膽兒著實不小。

那麼,黃登級到底是何許人呢?他是焊接車間的職工,也是廠辦秘書賴芙蓉的老公。此人不但平時工作吊兒郎當,還喜歡在廠內外惹是生非,打架鬥毆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而胡攪蠻纏是他的拿手好戲。廠裏拿他沒辦法,開除也不是,留著又不好安排,因為他確實和工業局的某些人有關係,輕易不能得罪;即使可以一腳把他踢開,又於心何忍呢?況且他還會無休止地耍賴。因為動不動和小番們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進派出所對他來說就跟串門似的,但他並不害怕警察,而且還跟幾個警察交上了朋友,後來又稱兄道弟了。

但是,他並沒有多大能耐,隻是喜歡招惹別人,因此大家送了個綽號給他:油抹布。意思是他就像車間裏用來揩機床的油抹布一樣浸不濕,曬不幹。他要是想跟你過不去,就總是用死纏爛打的方法來對付你:若你想安寧,他就像一隻無頭蒼蠅那樣在你周圍繞來繞去,一會兒碰碰你的肩膀,一會兒踩踩你的腳,攪得你無法安寧;若你實在急了,怒氣衝衝準備教訓他,他就一邊喊救命一邊撒腿跑開;若你疲勞得想打盹,他就趁機暴打你一頓;若你因害怕或心煩而躲著他,他就會窮追不舍。因此,隻要是認識他的人,幾乎個個瞧不起他,但誰都不敢惹他,生怕他耍賴。

就是這麼一個垃圾一樣的人,居然娶了賴芙蓉這個妖豔的女人做老婆。

他追求賴芙蓉的時間有好幾年,最後終於如願以償,就在半年前結了婚。賴芙蓉長得非常漂亮,有一張白裏透紅的瓜子臉,身材也很苗條。因為特別愛打扮,人們叫她花蝴蝶。起初根本不理黃登級,但黃登級死纏爛打,天天跟在左右。有他跟在左右,又有他媽到處放風,說賴芙蓉和黃登級是指腹為婚的夫妻——這其實是子虛烏有的事——,這就等於宣布了一件事:那就是他黃登級是賴芙蓉的當然丈夫。那樣一來,就再沒人敢打賴芙蓉的主意了。時間一久,賴芙蓉就和黃登級談起了戀愛。黃登級也算是有耐心的,也許是有信心吧,總之,他是一步一步接近她,先是爭取和她說話;等她願意和他說話了,他又設法拉她的手;等她讓他拉手了,他又要摟腰。就這樣,最後終於把她搞到手了。人家都暗地裏議論: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黃登級知道人們這樣議論他,還厚顏無恥地說:“鮮花插在牛糞上才好呢!牛糞不是好肥料嗎?有肥料的鮮花會開得越來越鮮豔!”就因為他這樣自嘲過,賴芙蓉又給他起了個外號叫牛糞,隻不過叫了一陣子就不再叫了。

那天中午,黃登級和賴芙蓉躺在臥榻上開玩笑,兩個人互相貶低對方。因為說得過火了,賴芙蓉竟將三天前自己和廠長曹彙智之間的風月事說了出來。黃登級開始不相信,賴芙蓉又將曹彙智對她如何如何的具體細節也說了出來,惹得黃登級醋意大發,血衝腦門,一到上班時間就往辦公樓這邊奔了過來。

也是,一般情況下,隻有黃登級招惹人家老婆,誰敢占他便宜呢?那不是太歲頭上動土嗎?

“不會吧!曹廠長哪兒會幹那種事?”一個車工表示懷疑,認為黃登級是捕風捉影,胡說八道。

“是啊!”一個模具工附和道,“要是廠長的人品有問題,怎能麵對一個常年癱瘓的老婆呢?”

“誰知道?廠長也是男人,天天看著花蝴蝶在眼前晃來晃去能不動心嗎?”一個電工搭腔。

“是啊!要是冤枉了他,他還不早就下來澄清了,想必是真有其事。唉!現在的當官的哪個還講清廉喲!”一個銑工附和道。

“就算是又怎樣呢?”一個檢驗員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我看多半是兩廂情願。你看那個賴芙蓉,天天打扮得妖裏妖氣,平時走路的樣子就不正經,隨時隨刻都像在吸引男人的目光。也就是曹廠長,天天和她在一起也還能正常工作,要是換個人,就算呆上一個星期,也叫她把魂勾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