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有的。”菀絲點頭如搗蒜。
“哦。”說實話,阮襲晨心裏是有那麼點小小的失望,繼而一想,那麼漂亮一個女人,沒男朋友才奇怪了呢,又不甘心地問,“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菀絲沉默良久,上下打量著阮襲晨,又是那種觀賞一株植物或者一個小動物的眼神,就是她這種彷佛將他與世間萬物同等化的眼神,最讓阮襲晨感到挫敗,他沒來得生氣,菀絲突然爽脆地說“他啊?皮膚比你白,眼睛比你大,頭發比你長一點點,身高比你矮一點點,啊!比你瘦一些,還有,說話比你溫柔。”
“……夠了……做什麼的?”阮襲晨那本來高傲冷漠的心,就在菀絲這裏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攝影師。”
“哦。”大概阮襲晨心裏已經盤桓開了,不過一個攝影師罷了,他早知道柳成煙是個平麵模特,他別的不敢說,在這個城市的這個圈子裏,他還是有一定人氣的。
不過,菀絲沒讓他的信心雄壯超過五秒,又扳著手指無辜地說:“至於成煙其他的男朋友,我還沒見過。就無法告訴你了,問完沒有?問完我要去工作了。”
“其他的男朋友?”阮襲晨快敗給這個小姑娘了,難道還真是隻花蝴蝶啊?他有點挫敗地又說,“每天你晚上不上班吧?我想約你姐姐……跟你吃個飯!”
“這個,我做不了主,得回家問成煙。”又是請吃飯的?就不知道成煙有沒有那個心情了,她最近心情很糟糕的樣子。菀絲在心裏為阮襲晨哀悼了一把。
一周時間裏,菀絲將咖啡管裏各項事務都熟悉了,還跟著咖啡師小高學會了一款墨西哥落日咖啡。
當天就跑回家,現學現做地弄了杯孝敬柳成煙,喜得成煙直誇菀絲懂事,機靈。小丫頭樂得精神勁兒十足,像個小馬達一樣停不了地運轉著。
可是,不論白天或者麵對菀絲的時候,柳成煙怎樣喜笑顏開,當她獨自一人的時候,眼中依舊是揮之不去的的哀傷。
菀絲問了幾次,她都沒說,隻說等過些時間過些時間……菀絲也就不再問了,她沉靜下來的時候,就讓她一個人陷入夢遊一樣的狀態。
柳成煙的心事,沒人能知道。她總是想著那時候剛剛來到這座城市不久,有幸被於岸搭救一把,她是甘心被搭救的麼?若不是那個老和尚太侮辱人,她倒是一直抱著被他收服帶走的念頭——至少可以結束這樣魂不附體的遊離生活。
她留在凡間,這麼多年,獨自一人,四處飄零,卻並沒有像她所說的,真跟個凡人一樣去生活。
她大多數時候照舊像在虎山一樣倦怠地修煉,修煉也沒多大的進展,她不為成仙,隻為了遇到麻煩時可以自保,可有時候她連自保都成問題,她很懷疑自己的慧根……又或者大多時候,她什麼事都不做。
真不像她們的紫莵師傅所說,她是徹底眷戀上了凡間。隻是因為那件事後,她再沒有回去虎山的理由,她與師傅之間……再也回不去了。她隻有孤單地停留在凡間,修仙,已是絕無可能了。誰叫她苦苦戀上了一個凡人,而那個凡人早已經作古。還是她親眼目睹……
這,又是一個年代久遠的故事。這些,她都不打算讓菀絲知道,跟菀絲接觸久了,她才體會到師傅的苦心,這樣單純的一個孩子,怎忍心告訴她這麼殘忍的事情?
在菀絲印象裏,她將永遠是那個如同師傅所說的做人挺成功,不想回孤寂的虎山,也不想成仙,就當個凡人,過平凡生活的大師姐。
沒人知道柳成煙的苦,她這麼些年走過來是多麼寂寥,因為她的容貌幾乎一直是這樣二十出頭,絕對不可能在同一個地方待上超過十年,否則一定會被人察覺她的妖精身份。
可是,自從她來到這座距離虎山很近的城市後,她已經呆了將近七八年了,幾番猶疑,始終下不了決心離開。
世間再繁華,對她來說,早已是如夢如煙般虛幻了。
她回頭看著熟睡在沙發上的菀絲,那張青春的臉孔,不禁想起當年自己初仙山的時候,也是那麼單純那麼好奇,錯就錯在不該愛上那個人,還一愛許多年……菀絲看著思維單一,但她的思路才是正確的吧?——一心成人再成仙!
她可知道,那又是怎樣漫漫的一條長路呢?
柳成煙的眼眸深深深深地陷進黑夜無邊的沼澤裏,夢還在繼續,她何時能擺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