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於岸在饑腸轆轆中醒來。彷佛在夢裏走了許多路做了許多事，有點筋疲力盡。他望著窗外恢複皎潔的月光，已經是第九個夜晚了，於岸記得很清楚。再習慣性地看懷中的菀絲，她安然沉睡著，於岸的手撫上她的背脊處，他期望能夠從她身上感應到點什麼嗎？
——隻感覺她的心跳漸趨平穩，柔和地律動著，捋開毛發，他才看見那些傷口也差不多都結痂了，於岸真的很佩服她的恢複力，他也不再那麼擔心。
不過，他還是趕緊從冥想中抽身出來，草草去梳洗了一下，隨便吃了點東西，又抱著菀絲到陽台曬月光去了。
大概半夜的時候，阮襲晨來電話了，於岸將菀絲輕輕放在椅子上，跑去臥室裏拿電話。
“喂？”電話響了很久，於岸接起來，氣喘籲籲地說了一聲。不知道阮襲晨會不會不耐煩跑開了。
“你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老太婆回來了！”
“那叫她過來吧！我剛有事，電話不在身邊。”於岸心裏閃過一些很複雜的情緒，她竟然真的凱旋歸來了，看來擁有不死之身的不是菀絲，倒像是安如豔了。
阮襲晨沉默了好久才無奈地說：“她受傷了。”
哦？於岸這才感覺一些詫異，那他打電話來是想說什麼，他淡淡地問了句：“嚴重不嚴重？”
“好像不是很嚴重。她叫我打電話請你過來一趟。”
“我？”於岸吃驚不小，叫他去能幫得上什麼忙？
“對。你能過來嗎？對了，帶上菀絲。”
“好。等我一會兒。”於岸掛掉電話，去換了身衣服，再去陽台上抱起已經開始籠罩著霧茫茫光暈的菀絲。
很快，於岸帶著菀絲到了安家，他依然將菀絲捂緊藏在了懷裏，阮襲晨在大門口等著他。
“菀絲好點沒有？”阮襲晨盯著於岸懷裏那團突起物，真好奇那丫頭究竟變成什麼了。
“貌似好點了。可就是沉睡不醒。快帶我去見你奶奶吧！”於岸有點迫不及待。
“跟我來吧！不過，你見著她不要驚嚇到，她突然蒼老了許多，現在更像是她那個年紀的真實麵貌。”
“不會，走吧！”於岸聽菀絲說過安如豔從前一直保持著青春美貌，隻那一次為了去給自己兒子報仇損耗了大量的功力，怎麼采補也恢複不過去了，看來這次她也是受到了重創，就變成老太婆模樣了？也好，免得她再去勾引青年男子了。
於岸跟著阮襲晨來到上次菀絲被偷襲的那個房間，安如豔躺在床上，除了麵容顯得很蒼老外其他好像倒沒什麼。
她看見於岸走進來，疲憊一笑：“辛苦你了這些天。”
“不辛苦。菀絲我帶來了。”於岸礙於阮襲晨跟在身後。還是沒有直接將菀絲露出來。
“襲晨，你先出去吧！我有事跟他說。”安如豔叫阮襲晨出去，他也不強留下來，轉身就走了出去，幫他們把門帶上。
“把小家夥放到床上來。”安如豔緩緩地坐起身來，對於岸說。
“好的。”於岸將菀絲從懷裏抱出來，輕柔地放到安如豔的床上。
安如豔以一種慈和的目光打量著菀絲小小的身軀，她的身邊還略略縈繞著那種如水一樣的月華光圈。
然後她揮手讓於岸也出去，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隻在退出去之前問她：“我幾時能夠見到菀絲？”
“不出意外的話，三天後吧！”安如豔鎮定自若地回道。
於岸退出那間房，下了樓，在客廳一隅的吧台前見到阮襲晨，他在跟他招手：“於岸，來喝一杯吧！”
他走過去，接過阮襲晨為他倒滿酒的杯子，仰頭一口喝幹：“你有心事？”
阮襲晨沒有回答他，隻顧著埋頭喝酒，於岸也不再多問，兩個男人就這樣坐在吧台前，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悶酒。空氣裏有一種夜晚裏獨特的孤獨氣息在蔓延。
阮襲晨又開了一瓶洋酒。睜著血紅的眼睛才低低地對於岸說：“剛剛江邢給我打了個電話，說米萱回來了。”
於岸心裏又是一驚，怎麼會？在他猜想裏，她跟安如豔，絕對隻可能回來其中一個的，怎麼會兩個一起回來？還有劉遠呢他又去了哪裏？
“你內心裏其實不希望米萱回來？”
“很矛盾。我最近發現越來越看不清自己的心了。”阮襲晨眼光出現短暫的迷茫，然後又繼續端起酒杯喝起來。
“你是在擔心她還會來殺你奶奶？甚至不知道怎麼跟江邢開口？”於岸很能體會他現在的心情，那種矛盾的心情就像他當時既希望菀絲能夠被安如豔救活又不希望看見安如豔一直得不到懲罰。
“米萱跟老太婆之間，她們都是厲害角色，正好棋逢對手，我不是太擔心。至於江邢，該知道的嘶吼他自然會知道。我是擔心菀絲，她那麼單純無偽，卻是這些事情裏最無辜的受害者。雖然你說過她不喜歡江邢，但是不代表米萱也這樣想。”阮襲晨神色複雜地說完上一段話，又喝了杯酒，才繼續說，“那個女人有著最敏銳的直覺，即使江邢都答應了我以後會少跟菀絲見麵，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