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何處(1 / 2)

後來,後來……她感覺眼睛怎麼也睜不開了,意識模糊起來,好像就那麼睡著了,睡了很久,真的很久。睡著的時候好像做了很多夢,夢見身處一片火海,耳邊不斷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嚎聲和慘叫聲,最可怖的是,除了這些聲音,還有金屬刀具砍入肉裏砍中骨頭後的那種怪異的“鏘鏘”聲,那‘咚’的一聲,不知道是什麼軟綿綿的鈍物跌落在地板的聲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雙瑟瑟發抖的手將自己抱起,步履踉蹌磕磕撞撞地走過了一段路程,這期間她睜了一次眼,眼前是一張美麗但虛弱至極的側臉,這張臉的主人,她身上穿著的袍子色彩十分絢麗,她皓白的牙齒緊緊地咬著下唇,她一雙纖細的手臂竟然橫抱著自己。

再後來,聽到了一種極為沉悶的物品移動之聲,緊接著似乎從一片火光前過渡到了黑暗之中。

再次努力地睜開眼,什麼也看不見,一片漆黑。

隻是感覺到了那個女人依然緊緊樓著自己,在耳邊虛弱地道:“不要怕……不會有事的……很快……就會有人,來救你走的……噓…聽娘的話……”

斷斷續續地回想著,她忽然猛得搖了搖頭,剛才那個老頭也叫自己不要怕,可這樣的場景能不怕嗎?

擰了自己一把,好疼,真的好疼!胳膊怎麼這麼小?手掌也很小?抓了抓腿和腰,還有胸。天!怎麼都這麼小?

穿越?重生?為什麼這麼小?這是幾歲的身板兒?她簡直快要瘋了!

“這……”

“折……是……那…?”喉嚨裏發出的聲音雖然顫抖又斷斷續續,音調不準,但卻是真真的可以發出聲音了。

“這是…哪……?”她更正了一遍發音,但聲調依舊尖聲稚氣。

壓製住心裏的恐懼,她忽然發現到一點——自己居然可以說出話來了,居然可以把心中所想用語言表達出來。

這一點足以令她覺得重生是一件很幸福很幸運的事,她忽然間覺得有些興奮。氣流走過喉嚨帶出聲音,表達出內心,這是她上一世夢寐以求的感覺。

門外透進屋內的天光明顯比剛才更盛了一些,她再次環顧四周,那床邊架子上的油燈,那地上安靜躺著的蒲團,那雖經過刨磨卻仍然有些凹凸不平的地板,還有那地鋪和地鋪上熟睡的大漢子,這一切似乎都比起先第一眼看來要順眼得多。

前世的自己,從小頂著‘孤兒’和‘啞巴’的身份生活在福利院中,安安靜靜地度過了十幾年。那安靜又沉默的十多年,雖然生活中也未曾有過什麼特別傷自尊的嘲諷,但她受夠了那種吃了黃蓮言不出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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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吱呀”一聲被人輕輕推到敞開,莊道人一隻手提起袍子,前後腳依次邁過並不算高的門檻走了進來。

“好孩子,東西在灶上熱著,你先起身動動身骨,你都兩三日沒下地走路了。”莊道人老臉上露出一抹慈祥的微笑,他靜靜地立在原地等待床上的小姑娘做出反應。

“這裏,是哪裏?”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盡量地放慢了語速,剛才練習了幾遍,再說出來並不覺得多麼難以出口。

“這裏是離鄴州八百裏之外的峻州境外,我們已經離開鄴州兩天兩夜了。”

“我們,要去,哪裏……”

童聲雖然稚嫩,但卻令人聽出了她的迷惘,莊道士心中也覺得這孩子受的打擊大了,於是安慰道:“我們去琉國最神奇最美妙的地方——琉州,帶你去找會好好照顧你的人。”

她沉默了一小會兒,忽然抬起頭來,極為滯澀地說到:“好象…忘記…所有的…事情了……”

莊道人一愣,有些訝異,旋即更是覺得眼前單薄瘦小的孩子可憐極了,心念一轉,又想到,“不過她若忘了也好,苦仇太深太刻骨銘心對她的人生來說並不件好事,也罷,這都是造化……”

莊道人伸手輕輕拍了拍小姑娘的肩頭,沉吟道:“也罷。也罷。你若想知道什麼就問我罷,我若覺得應該告訴你,就會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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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家人在天光照亮半邊蒼穹的時間段便都起床了,煮食的煮食,洗衣的洗衣,喂禽的喂禽。而此期間,小姑娘從莊道人那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她悄悄地將這個名字在小手心裏默寫了三遍,心裏很是喜歡。

“冉初見。冉初見。冉初見。”

“晨陽冉冉升起的“冉”,初次見麵的“初”,初次見麵的“見”。

冉初見喝了一碗莊道人熱好的粥以後精神和心情都挺不錯,她出了側屋在院子裏走了好幾個圈,東摸摸西看看,心中對這個嶄新的世界充滿了好奇和感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