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單薄的身影漸行漸遠,他安靜地走離枯黃的草甸,走至湖邊,如同看不見自己身前碧藍的湖水,輕抬著腳步自然地踏了上去。
平靜的湖麵依舊如同一麵明鏡,少年的鞋底踩踏在其之上,卻是絲毫波紋也未曾蕩起。
一陣冬風呼呼地從後方的叢樹林刮來,澤雲前輩雙手並結一番手印,神情寧靜平和,不久之後他再次闔上雙眼,進入調息狀態。
捂在冉初見懷裏的炎田暖玉持續地散發著熱度,小姑娘白皙的臉蛋上兩團淡淡的紅暈微顯,明亮的雙眼半眯起來不自覺的流露出了疑惑之意,視線始終聚焦在快要走到湖對岸的單薄身影之上,直到那抹身影徹底消失,她才是籲了口氣安靜的就地坐了下來。
其實在許久之前就是聽玉芝解釋過,修真之人不能以相貌判斷年齡,比如較樹長老年長幾十歲的盧家老祖,他看起來便隻比他的孫子盧玄靖主年長稍許。
方才的那名少年眉直若尺,眼亮若泉,白皙秀氣的臉龐之上神情始終從容而寧靜。
那種忘忽所有險惡與常理的從容與寧靜,它不是一名不諳世事的少年所能佯裝出來。
冉初見惘然呆坐,若有所思。
“想些什麼?”澤雲前輩平淡溫和的話語忽然之間在身旁響起。
小姑娘先是一愣,一時間有些錯愕。
“那個人……是不是也很厲害?”
澤雲露出一笑,眼中無波無痕,淡淡道:“也許將來會成為厲害的人物,也許,沒有將來。”
“哦。”冉初見似懂非懂地答了一聲,目光忍不住再次向著少年身影消失的對岸望了一眼。
一大團厚厚的冬雲不知什麼時候漂浮到了蒼穹的正中,將正午過後的日頭遮去了一小半,澤雲前輩望了望天空,而後站了起身祭出方才用過的那方硯台,手中飛快的捏出一個手決後巴掌大小的硯台瞬間化大,平穩的停落在枯黃的草甸之上。
“坐上去吧,再趕兩個時辰,夜裏風大天寒你頂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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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的日頭悄悄地從身下一大團冬雲的糾纏下脫身而出,冰冷的陽光照耀在淺林平川之上,身穿髒舊長袍的少年仰頭注視著頭頂幾千米的上空,一個漆黑的小墨點緩緩平移,好一會兒後消失在了少年的視線當中。
少年收回目光,修長白皙的手指將自己肩頭的一片小枯葉彈落,而後張開雙臂撐了一個大懶腰,幹淨的麵容之上露出疲憊之色,又從納戒當中招出了一個小簍子,無聊地往簍子裏瞧了一眼伸手抓出一把枯黃的草葉塞進嘴裏咀嚼起來。
草葉的滋味顯然不好,少年皺起了眉頭,咀嚼的動作卻沒有停止,好一會兒後他吐出口中已然無味的草葉渣,再次抓了一把塞入口中,繼續咀嚼,繼續皺眉。
少年第三次吐出口中的草葉渣後,將小婁收入納戒慵懶地站了起身,目光惘然地向四周掃了一遍,最後定定的看了西方向一眼,口裏喃喃道了句:“至高大道,虛無飄渺,處處可尋,如何去尋?
……,簡直是狗屁。”
自嘲的輕笑了一聲後,少年朝著方才所看的西方奔掠而去,腳尖所點踏之地,皆深陷下一個月牙形的小坑,單薄的身影在寂靜的樹林裏如同一陣逆向的刀削風,所過之處被勁氣絞碎的樹枝樹葉紛紛如雨如雪般垂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