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一個韋斯頓的鄉紳來到這位康科德獵手的小屋,打聽他的獵犬的下落,他告訴獵手,他已經找了一星期了。獵手把獲悉的情況告訴了他,並把狐狸皮送給他,他婉謝後離開,那天晚上他沒有找到他的獵犬,但是第二天,他得到消息,他的獵狗已經穿過河流,在一個農家過了一夜,飽餐了一頓,清早就離開回家了。
老獵手還跟我講起一個叫做山姆·納丁的人,這個人以前常在美港獵熊,然後拿著熊皮到康科德村換朗姆酒。他曾告訴獵手,他在那裏甚至見過一隻糜鹿。納丁有一條名叫貝爾戈因的有名的獵犬——他叫它貝精——老獵手曾多次向納丁借用貝精,鎮上有個老商人,既是鎮長,又是鎮上的文書和民意代表。
午夜有月光的時候,我有時會遇見幾隻獵狗,它們在林中追逐,看到我時,似乎有點害怕,便離開小路,跑到灌木叢中藏起來,等我走開,再跑出來。為了我儲藏的堅果,鬆鼠和野鼠爭吵起來了。我的小屋附近有幾十棵北美油鬆,直徑在一英寸到四英寸不等。去年冬天,被老鼠們啃噬了不少——那簡直是個挪威式的冬天,雪下了很長時間,積雪很厚。由於食物短缺,老鼠們隻好用鬆樹皮來彌補。雖然樹皮被剝了一圈,但這些樹依舊存活了下來,夏天繁茂依舊,有的甚至長高了一英尺,然而,下一個冬天它們卻都會死去。真令人驚歎,一隻小小的耗子竟然可以吃掉整棵鬆樹,並且不是從上到下地啃,而是環著樹啃;但是這些樹有時太茂密了,如果要使森林稀疏起來,這樣做是很有必要的。
一天晚上,一隻野兔坐在門口,離我有兩步之遙,開始時它害怕得瑟瑟發抖,可還不願跑開;這可憐的小東西瘦骨嶙峋的,破耳朵,尖尖的鼻子,短尾巴,瘦小的爪子,似乎自然隻有這個小東西,再沒有比它更高貴的物種了。它大大的眼睛顯得很年輕,可卻像生了水腫似的病懨懨的。我往前踏一步,瞧,它彈力十足地躍過積雪,飛快地跑開,然後優雅地伸展軀體,馬上與我隔開了整個森林——這野性不羈的肌肉體現了大自然的力量和尊貴,也是它消瘦的緣故,這是它的天性。(野兔的學名叫leoys,詞源是levipes,有人說是腳步敏捷的意思)
田野裏如果沒有兔子和鷓鴣,就不能稱其為田野,它們是最淳樸的土著動物。這種古老而可敬的動物從遠古時代一直存活至今,具有大自然的色調和本質,與樹葉和土地同宗同族——彼此之間密不可分。它們既不是靠翅膀的飛禽,又不是靠腳的走獸。你看著它們跑開時,不會覺得它們是野獸,而覺得它們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就像沙沙做響的枯葉一樣。不管有什麼變革發生,兔子和鷓鴣依舊可以繁衍,像真正土生土長的人一樣。如果森林被砍伐,幼苗和灌木還可以生長出來,它們依舊可以躲在裏麵,繁衍生息。如果一片土地連野兔都養育不起,那肯定是貧瘠的。我們的森林適於它們的生存,在每一個沼澤的周圍,你都可以看到兔子和鷓鴣的蹤影,可惜那裏已有牧童用嫩枝圍起了柵欄,用馬鬃安了陷阱。
【人物介紹】
亨利·大衛·梭羅(1817—1862),美國著名散文家。生於馬薩諸塞州的康穀城。哈佛大學畢業後曾執教兩年。是僅次於愛默生的超驗主義代表人物。最有名的實踐是在瓦爾登湖畔自力更生的兩年獨居,並由此把自己的日常觀察和沉思寫成經典之作《瓦爾登湖》(一譯《沃爾登》)。其文流暢自然,生動多變,散發出濃鬱的大自然清新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