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日照當空走到滿天繁星,千鋣似乎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汐顏看著千鋣的背影。
離開鬧市之後,千鋣就又換做了初見他時的裝扮,不得不說那真是極適合他---如墨染出的絕世佳公子,氣質出塵得譬如九天神祇,隻怕他不說沒人會覺得他是一個萬年大魔頭。
印象裏不論是遊戲裏的魔王大boss路西法,還是《仙劍》裏的魔尊重樓,魔應該都是隱在黑暗之中,一身黑衣,端著銀質酒杯,氣質或孤獨沉寂或邪肆冷傲,可是這位---小氣腹黑、睚眥必報,而且偏好白衣。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認,她從沒見過這麼愛穿白衣的魔,也從沒見過把白衣穿這麼好看的魔。
雖然她見過的魔統共也不過這一個。
那天長途快跑之後畢竟還是留了些後遺症的,但是由於她練了兩年柔道身體素質一向很好,所以之前也沒太大感覺,可現在突然又走這麼遠路,而且中途都沒歇過,即便是她也有些吃不消了。她佝僂著腰,氣喘籲籲地問他:“能歇會兒嗎?我實在走不動了。”
千鋣回頭瞥了汐顏一眼,轉身走到她麵前,矮下身子。
“上來。”
“誒?”
他輕咳了一聲,聲音有些不自然:“不是累了麼?上來。”
“你這是要……背我?”
“你太慢了。”
見汐顏半天沒動作,千鋣站起身子,皺著眉頭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悅。
“真麻煩。”
說著徑直向前一步,一個橫抱將她攔腰抱起。
“別別別!!!”汐顏趕緊拒絕。
”嗯?”千鋣看向她,眸中似有疑問。
“咳,不太好吧。”汐顏頓了頓,“要不,咱們還是飛回去?”
“飛回去麼?”千鋣似在斟酌,然後微微一笑,“好啊。”
他像拎小雞仔似的揪著汐顏的帽子一把把她拎起,義無反顧地衝向那萬丈高的重重雲霄。汐顏緊緊閉著眼,揪著他的袍子,在半空中瑟縮著肩膀,滿腹辛酸難言。
“睜眼看看。”千鋣的聲音很快散落在風裏。
“不!”都說了恐高!
“聽話。”似是為了解釋,他又加了一句,“很美的。”
鬼使神差的,汐顏慢慢把眼睛睜開一條縫。
雲霧翻騰之下,無邊的黑色中,萬家燈火星星點點,如同許多細碎的鑽石鑲嵌在大地上,拚成一幅巨大的絕美的畫卷。
那是一種震懾人心的美。
然而汐顏卻沒有心情多加欣賞,隻覺得頭暈沉得厲害,腿不住哆嗦,她扶住千鋣的胳膊,然後,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汐顏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在說話,是兩個音調有些高亢的女聲。她們把聲音壓得很低,顯然是以為她還在暈著,偷偷說些八卦秘辛之類的。
雖然她一向對八卦什麼的是極感興趣的,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聽人牆角終究是有些不太好……然而正當她糾結著要不要象征性地捂住耳朵什麼的,一個名字卻輕飄飄地飄進了耳中。
於是她決定把這場牆角一聽到底。
“魔君竟然又把白清梧這個壞女人帶了回來,真是讓人想不通!”
“對啊,當初魔君對她那麼好,她卻恩將仇報用奸計把魔君封印在甘淵底下,當真是可惡至極!”
汐顏心下一驚,千鋣竟然真的是魔王大boss?原來白清梧和千鋣之間竟然有這樣的怨仇麼?!她們說的把白清梧帶回來,難道指的是她?靠,難道千鋣也是把她當做了白清梧?所以他帶她回來其實是……報仇的?!
這算什麼運氣?她竟然還想著依靠著他在這險惡的大荒保下一條小命,真是tooyoungtoosimple,tooyoungtoosimple!這麼一想,這裏卻成了大荒裏最危險的地方!
汐顏正琢磨著要怎麼逃走,那兩個聲音卻突然噤了聲,頓一下,規規矩矩道:“參見魔君!”
低沉好聽的嗓音淡淡道:“下去吧。”
“是。”
腳步聲慢慢靠近,汐顏緊緊閉著眼,生怕一個不小心被他識破,扔出去喂狗。
卻不料,那人在麵前站定,半天,不發一語。
汐顏緊張地攥著被子,心裏小聲念叨,沒事就走吧,沒事就走吧……
“既然醒了就起來吧,賴在床上做什麼。”
不不不,我睡得很死,沒醒沒醒,醒了也隻是夢遊。
“真是不乖。”他一把將她拉起,“把衣服換上,陪我出去走走。”頓了下,“我去外麵等你。”
汐顏隻好揉揉眼睛,做出一副將將睡醒,懵懵懂懂的樣子,慢吞吞地說:“啊,你說什麼?”
千鋣淡淡瞥了她一眼,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