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樹嶺上,一麵殘破的征北軍第六營第五哨的軍旗已經殘破得成了幾根布條,卻仍然在高高飄揚,一名斷了一支手臂的士兵獨臂高摯軍旗,斷臂之處血如泉湧,他自己也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會倒下。
他們剛剛抵擋住了蒙元鐵騎的一次衝鋒。此時,站在鐵樹嶺上的,連同他們的哨長,隻餘下了不到二十人。
哨長身上橫七豎八布滿了刀傷,胸甲掉了半幅,頭盔更是不知去向,頭上的鮮血不停地流淌下來,糊住了他的眼睛,讓他看什麼東西都是鮮紅的。兩手死死地握住長槍,拄在地上,看著將要倒下的旗手,嘶聲吼道:“不要倒,軍旗不能倒!”
旗手身邊,兩名重傷垂死的士兵慢慢地爬到旗手身邊,張開雙手,死死地抱住旗手的雙腿,用自己的身體撐住了即將倒下的旗手。搖晃的軍旗終於又穩穩當當地立在了鐵樹嶺之上。
“弟兄們,戰鬥吧!”聽到馬蹄踏地的聲音,哨長哧的一聲拔出了長槍,一片血紅的幕布之中,他似乎看到了有影影幢幢的東西衝了上來。他挺起了長槍,“殺!”
“殺!”他的身邊,殘存的士兵相互扶持著,各執刀槍,站到了他們的長官身邊。這些人沒有一個是完好的了,或殘肢,或斷腿,或瞎眼,或身上布滿了刀痕,但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決死的勇氣。
馬蹄聲在迫近,敵人的影像在他們的瞳孔中慢慢地擴大,他們已經無力發起衝鋒,隻能勉力抬起手中的長槍,將矛尖向前。
馬蹄如潮,馬刀在陽光之下閃耀著寒光,大浪瞬間便把擋在他前麵的障礙擊打得粉碎,林牙立於大旗之下,看著那麵一直頑強地飄揚著的破爛軍旗終於倒下,執旗士兵的頭顱高高飄起,在空中打著旋地橫飛開去,然後跌入馬潮之中,消失無蹤。
征北軍三千第六營士兵全數殞命於鐵樹嶺上,殘陽如血,照在猶如修羅地獄一般的沙場,屍體疊著屍體,鮮血覆著鮮血,鐵樹嶺上,幾無下腳的餘地。
馬蹄得得,踏在一地的血泊之中,濺起點點鮮紅的小花,沾染在馬蹄之上,林牙縱馬上了鐵樹嶺的最頂端,看著漸漸落下的殘陽,擰眉不語。
自十月初進擊盧寧地區以來,一路之上,血戰連連,打破了鐵樹嶺,在他的麵前便是會寧,破會寧之後,他便可直攻盧寧府了,但連番的血戰卻讓他觸目驚心,他甚至有些懷疑像這種打法,即便自己拿下盧寧之後,還有沒有能力和實力回師劍關。
“我們死子多少人?”回首身邊的軍官,他低聲問道。
“親王殿下,死了一千多人!”
“一千多人,也就是說,我們還沒有打到會寧,便一共傷亡了近三千人了啊?”林牙歎道:“真是沒有想到,霍震霆的第六營也這般難打?”
“親王,這一路之上,我們已經殲滅了他們近萬人了,可以說,霍震霆第六營已經基本失去了與我們野戰的能力,隻能附隅頑抗了。我們取得勝利,指日可待!”
“我不是說得這些,而是說他們的戰鬥意誌,太可怕了!”林牙搖搖頭。“走吧,休整一日,明日進軍會寧,拿下會寧之後,便勝利可期了!”
盧寧府,鐵樹嶺失守的消息已經傳來,在霍震霆麵前的地圖之上,這裏被用黑色的炭筆畫上了一個圈圈,黑色的箭頭筆直地對準著盧寧府,已經愈來愈近了。
如果林牙看到霍震霆眼前的這副地圖,他絕對會驚惶失措,因為在他的兩側,距離各約百十裏的地方,兩道紅色的箭頭正繞了一個大弧線,箭頭所向,正是會寧縣城。這兩支軍隊,才是第六營真正的主力部隊,兩支軍隊,各約五千餘人。占了第六營總數的一半。
如果林牙知道,他費了老鼻子勁殲滅的對手隻不過是霍震霆以第五營部分士卒雜編進民兵預備役用來蒙騙他的手段之後,不知會怎麼想?
當然,林牙不會知道,此時的他,所擔心的是拿下盧寧,自己還要損失多少人?已經被自己殲滅一半的第六營已鐵定不是自己的對手,他現在所考慮的是,如何以更小的代價拿下盧寧府。
北線戰事打得十分膠著,一時之間,似乎誰也奈何不得誰,便在這一片戰火紛分之間,蒙元的另一位議政親王,韓仲,悄無聲息地抵達了泰州,
泰州,駐紮著另一位蒙元的議政親王勃律,他負責鎮守交州,合州,泰州,延州四地,手中握有兩萬蒙古鐵騎以及征如整編的本地軍地約二萬人。他對麵的的秦翼梁蒲四州製置使姚長坤的麾下,有征北軍主力戰營第四營二萬餘人,再加上姚長坤組建的地方軍隊三萬餘人。雙方基本上屬於勢均力敵,一時之間,誰也奈何不得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