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裏醒來便不再鼻塞,隻是全身都酸軟的厲害,我摸著我的膝蓋,那裏觸觸都疼。
“表小姐,你醒了!”鶯草端著盆才進屋,看到我已經坐起了身,放下手裏的水又把我塞到被窩裏。“外麵可冷了,表小姐你還病著呢,別起來了。”
我吸了吸鼻子,冷洌的打了一個寒顫,望了望天色,“什麼時辰了。”
鶯草把熱水端到床踏上,扭了帕子給我擦臉,“日昳了。表小姐可是餓了……爐子上一直溫著粥呢,我一會兒就給您端來,您想吃什麼小菜?爺回來的時候,帶了那邊的一種酸菜,酸酸的可好吃了……”快過年了,那酸菜不知道是用什麼菜做的,怕也是不便宜。
我輕輕嗯了一聲,“我病了幾日……”暈暈沉沉的,根本不知道過了多久。
鶯草又遞了水給我喝,輕聲道,“表小姐也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不吃不喝的,給夫人守了兩天兩夜的靈,誰也不敢勸您。若不是爺回來了,發現您都已經燒迷糊了……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說著說著,她便掉了眼淚,“怪我沒注意到表小姐,若是表小姐出了什麼事……”
我把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不想哭就別流眼淚,難看。”
鶯草拿著帕子的手僵住了。
我臥在床上,“累不累?”這樣裝著心裏好受嗎?她要是真的心痛我,不會在李聆言那裏找不到我,她要是真擔心我的身體,就不會隻是跪在我的身後。我想她不過是想做個好丫環,得主子的心,有主子的關照,有主子獎賞。就像那天我躲著不去,她猜到我不喜歡,所以就在我麵前流下眼淚,說我辛苦。
這也是一種表達忠心的方式。
我明白的。
就像唐婆子,她也想做個好婆子,我高看她,她便覺得她可以代替我,幫我謀劃出路……她們都想靠著我,然後得到她們想要達到的目的。不同的是,唐婆子的年紀大,高看了我。鶯草的心細密,低看了我……
她們跟我,跟婆婆,是不同的一類人。
在婆婆死後,我跪在她的棺材前麵,我真正體會到這個道理。
婆婆說她被人看不起,說她們都說我好,她嫉妒她生氣。可她跟我一樣選擇了避開雙方,卻給這些人有機可趁。
眼裏看到的,耳邊聽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的。
其實她隻是不明白,這些人就是這樣的,在你的麵前說她的好,在她的麵前,又說你的好。因為隻有這樣,才會心裏不平衡,會嫉妒,會不甘心,這個時候,這些人就有用了。
我跪著的時候,十分痛苦的明白了這個道理。
這種痛苦,像是身體跟魂都已經分離,我想,那時候我應該真的覺得活不下去了。
可就是那樣的我也能聽到細碎的聲音,能聽到阿滿心疼的幫鶯草揉膝蓋,怪我累她的姐姐受苦,聽到鶯草隻是歎息,然後說,誰讓人家是主子,我們是下人,再說了,她是爺喜歡的人……
從那一刻,我討厭她。
明明不喜歡我,明明覺得我矯柔僑作,卻在我的麵前表現出我有多麼多麼可親,自己有多麼多麼感激。
真讓人惡心。
甚至比不上男人,起碼謝三對我有欲望,他明明白白的表達出來了,就連李聆言那個混蛋也是一樣。他覺得我賤,於是便打我罵我,不下狠手,是因為我是謝三家裏的人,我撲上去,他覺得痛快,就受用了……
鶯草青著一張臉,被我這一下弄得連話都說不出口,然後咚的一下就跪下了。
“這是你自己跪下去的,我不會叫你起來。你願意繼續跪著還是去給我端熱粥來,你自己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