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來,似乎您的兒子和這棵小樹很像啊。假如他小的時候,您好好教育他,那也許他就不會離開家跑了。如今他早就長大成人了,身上也長了很多疤痕了。”陌生人說。
“是呀,他已經走了那麼多年了,一定改變了不少。”老頭兒回答他。
“假如他現在再站到你的眼前,你會知道他就是您的兒子嗎?”陌生人問他。
“也許從外貌上我認不出來,但我記得他身上有一個明顯的記號,那就是他肩膀上的那顆和豆子差不多大小的胎痣。”老頭兒回答他。
聽完老頭兒說的話,那個陌生人一下就把上衣脫了下來,老頭子一眼就看見了他肩膀上的胎痣。
老頭兒張大了嘴驚叫道:“上帝啊,這是真的嗎?他竟是我失散多年的兒子!”此時老頭兒心中此時感慨萬千。但他停了一下又說:“你怎麼可能是我的兒子呢?我們家什麼都沒有,你是怎麼樣變得這麼富裕、這麼闊氣呢?”
“父親,你聽我說,小樹苗如果不綁在樹樁上它就會長得彎彎曲曲的,因為它太低了,太彎了,所以即使它想直也直不起來。您問我為什麼會有今天這樣的成就?其實,我不過是個賊,不過你別擔心,我不是一般的賊,人家都叫我神偷。在我看來,整個社會根本就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擋得住我,我想得到什麼,就有什麼。您不要認為我像其他小偷那樣,我隻偷那些有錢人家的東西,窮人我隻會給他們,不會偷他們的東西的。再說,如果所偷的東西既不需要用腦子也不費力氣,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的,對它我是不感興趣的。”兒子回答他。
“我的乖兒子,雖然這樣做沒有錯,但我也不希望你去幹,這種事你經常做,早晚會有人抓住你的。”老頭兒說完就把他帶到了他媽媽那兒。他媽媽一聽這是自己的親生骨肉,樂得忍不住直哭;可當老頭兒又告訴她,兒子是一個神偷時,她又哭得滿臉是淚。不過母親畢竟還是母親,她說:“即使他是個偷東西的,也還是我的兒子,至少我又可以再看到他了。”
他們三個人一塊圍著桌子坐了下來,兒子和他的父母一塊,吃了一次他很久都沒有吃過的粗茶淡飯。
“要是讓山上城堡裏的伯爵知道你是個神偷,那他一定不會像你剛生下來時那樣把你放到洗禮盆中搖來搖去,而一定會派人把你送上絞刑架的。”老頭兒說。
“沒事的,親愛的爸爸,您不用擔心,對我他是沒辦法的。我本來就準備去他那兒。”
天漸漸黑了,神偷便坐著他的馬車去了伯爵的城堡。伯爵以為他是一個身份相當高貴的人,就對他非常熱情殷勤。
可當伯爵聽完神偷的自我介紹之後,伯爵的臉一下子變得非常嚴肅。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對他說:“因為你是我的幹兒子,所以我可以寬恕你。既然你是神偷,那我倒要試一下,你究竟有多少本領,如果你能夠讓我相信你是真正的神偷,那我就會放過你,但你若是做不到,你就等著上絞刑架吧。”
“伯爵先生,你隨便說,什麼難做到的事都可以,要是我做不到的話,我就任你處置。”神偷對他說。
伯爵想了一會兒,說:“那你就聽好了,第一件事情,你得把我馬棚中的馬偷走。第二件事情,你要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從我和我妻子睡的床上把床單拿起,另外,還得把我妻子手上的結婚戒指拿走,而且你不能讓我們發現。最後一件事情,就是你必須得把教堂裏的牧師和他的助手一塊帶走。這幾件事情,你辦起來可都要小心,要知道這都跟你的性命有著密切關係。”
於是,神偷便到旁邊的城裏買了一些東西,又從一個老太太那裏買了一身衣服。接著又把自己的臉塗成深褐色,又在臉上劃了幾條皺紋,直到沒有人可以認出他為止。最後他去酒店買了一小桶匈牙利酒,而且還在裏麵放了點安眠藥。他把酒桶放到一個小筐裏,挎到了胳膊上,然後又像個老太婆一樣不緊不慢地向伯爵的城堡走去。等他走到那城堡門前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他在城堡裏的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像一個染上了肺病的老太太一樣不住地咳嗽著,而且一邊咳一邊拚命地搓著手,似乎凍得快不行了。
在他對麵的馬棚前,有幾個士兵正圍著一堆火躺著。突然有一個士兵看見這個神偷假扮的老太太,就跑過來對他說:“老媽媽,你到這兒來吧,這裏暖和。你肯定是沒有住的地方吧,我看你就在這兒睡吧。”一聽他們這麼說,“老太太”趕緊邁著小步走了過去,還請他們把她胳膊上的小筐拿下來,接著坐到了他們身旁烤火。突然一個士兵問他:“老太太,你這個筐子裏麵的小桶中裝的是什麼東西啊?”“那是一桶陳年的好酒。我是賣東西的,假如你們可以給我點錢,或是對我說幾句好話,我就可以把這些好酒給你們喝。”他回答著。
一個士兵還沒等神偷說完便把桶拿了過去,喝了一口,說:“真是純正的佳釀啊,再來一口。”說完又喝了一口。另外幾個士兵也像他一樣喝起神偷的酒來。
“哎,兄弟們,快過來,這邊有個老媽媽帶來了一桶和她年齡一樣老的陳年老酒。天氣這麼冷,你們也過來喝上一口暖和一下吧,別在那裏烤火了。”一個坐在馬棚裏的士兵直衝另外的一些士兵喊。
接著,“老太太”拿著小筐走到了馬棚中。那裏有兩個士兵,一個士兵在馬背上坐著,手裏緊抓著籠頭,另外一個負責抓馬尾巴。“老太太”把酒桶遞給了他們,讓他們狠狠地喝了個夠,真到最後一滴喝盡為止。沒多長時間,那個握籠頭的士兵就不握籠頭,反倒打起呼嚕來了;抓馬尾巴的士兵也不抓了,和第一個士兵比起打呼嚕來;坐在馬背上的士兵雖然仍不動,但腦袋都要長到腿上去了。
外麵的那幾個士兵也進入睡鄉了,他們像死了一樣,睡得沉沉的。神偷一看時候差不多了,於是就往握籠頭的士兵手中塞了一根繩子,在抓馬尾巴的士兵手裏放了一把掃帚;可馬背上坐著的那個士兵卻是個問題,不能把他推下去,因為那樣他肯定會醒的。
他的腦袋一轉,一個好辦法便出來了。他把士兵坐的馬鞍解開了,又把它用繩子緊緊地係到了牆上,然後把熟睡的士兵和那馬鞍一塊吊到了空中,緊緊地纏到了柱子上。神偷幹完這些以後,立刻又把馬從柱子上解了下來,可伯爵家的路是石頭修的,馬走在上麵一定會發出聲音。於是,他就用隨身帶來的布把馬蹄子包了起來,最後,他才把馬小心地從馬棚裏牽了出來。出了那個院子,他就騎上馬從城堡裏走了。
天邊剛剛出現魚肚白,神偷就騎著伯爵家的馬向城堡飛奔了過來。此時,伯爵剛剛起床正站在窗前往外看呢。神偷一見他便說道:“您好,尊敬的伯爵先生。您看這匹馬是您的吧?它還算合作,讓我把它從馬棚裏牽了出來。您不去看望一下您那些偷懶的士兵嗎?哦,他們正在那兒打呼嚕呢。等您把馬牽回去時,您就會知道,連您家放哨的士兵都很會享受。”
聽了他的話,伯爵不禁笑出了聲。“這回我輸了,但下一回你一定不可能這麼幸運的。你千萬別讓我抓到喲,不然,你會得到其他小偷一樣的結果的。”伯爵說。
剛剛躺到床上,伯爵夫人就把戴有結婚戒指的那隻手攥得緊緊的。“每個門都關好了。我今天晚上不睡了,萬一他從窗戶跳進來的話,我就一槍打死他。”伯爵說。
十二點鍾過後,神偷先去了野外的絞刑場,把吊在上麵的那個人放了下來,然後就背起這個有罪的死人向伯爵家跑去。
神偷走到城堡,先把一個梯子搭到了伯爵睡覺的房間的窗戶旁,然後又讓那個死人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向伯爵的窗口爬了過去。要到窗戶時,他把死人的頭探進了伯爵的窗戶,正在床上看著窗口的伯爵一看見人頭,就馬上開了一槍。在下麵的神偷和那個死人一塊倒了下去,神偷立刻爬起來躲進了一個看不見的角落裏。
皎潔的月光下,神偷清清楚楚地看見伯爵從那個窗戶爬了出來,接著又踩著梯子走了下來。伯爵把那個可憐的死人背到了他們家的花園中,在那裏挖一個坑,想把死人放到坑裏埋上。
“我想現在應該是最好的機會了。”神偷邊想邊麻利地從角落裏跳了出來,迅速地上了梯子,走進了伯爵夫人的臥室。
他假裝伯爵的聲音說:“哦,親愛的太太,剛才來的那個小偷死了,可他怎麼說也是我的幹兒子,也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不過是個貪玩的孩子而已,我不願意當著別人的麵哭他,再說他的父母也很可憐。等一下我要把他葬到花園中去,為的就是不讓人知道。你先把床單給我,我想我對他不能像對一隻小狗一樣,還是給他包起來再埋吧。”
於是,伯爵夫人便把床單給了他。可神偷又說道:“我想,我們對他還是不要太吝嗇了吧,他為了偷東西而失去了性命,把戒指給他當陪葬吧,也省得他死了不安心。”
雖然伯爵夫人一點也不想給,但是她不可能不聽從伯爵的話的,於是就把戒指給了他。此時,伯爵還在那裏拚命地幹著活兒,而神偷卻已經把他要的東西拿到了手,回家睡覺去了。
第二天清晨,神偷拿著被單和戒指走進城堡時,伯爵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怎麼可能?我明明親手把你埋到了土裏,你怎麼可能又從裏麵跑出來,還活得這麼好呢?”
“伯爵先生,你埋進土裏的那個人不是我,而是絞刑架上的死人。”接著,他又把事情的過程全都說了一遍。伯爵很佩服他的手段,因為他從沒見過像他這麼有頭腦的賊。
“你先別得意,第三件事情你還沒有做呢,哪怕是有一件做不到,你就別想活著離開這個地方,到時候就沒有人可以幫你了。”伯爵又說道。
神偷聽了他的話除了笑一下以外,什麼也沒有說。
天漸漸黑了下來,神偷便背著一個長口袋,夾著一個大包裹,提著一個燈籠向村子中的教堂走了過去。他那長口袋中裝的是螃蟹,包裹裏麵放的是很多蠟燭。
到了教堂的墓地,他坐到了地上,慢慢地從長口袋中拿出了一個螃蟹,接著把一隻很短的蠟燭粘到了螃蟹殼上麵,然後又把蠟燭點著了,再讓螃蟹自由爬行。接著他又拿出了第二隻、第三隻,照樣做了下去,一直到把長口袋中的螃蟹全部放光。
這些事情全都做好以後,他便穿上了一件黑色的長袍,那長袍看上去很像一件道袍。然後他又在自己的下巴上粘了很多白色的胡子。最後連他自己都認不出自己時,他才把那個剛裝過螃蟹的大口袋一塊帶進了教堂,走到了布道壇上。這時候,十二點的鍾聲正好響了起來,在最後一下響完之後,他便使勁地大聲喊著:“啊,世上的罪人啊,你們的末日已經來了。你們都給我仔細聽著,誰如果想和我一起到天國去的話,就馬上鑽到我的長口袋裏麵吧。我是上帝的使者,守天堂之門的聖彼得,你們快看那些教堂墓地中的死人,他們不也都在撿自己的骨頭嗎?快進來吧,時辰一到就進不來了,世界末日馬上就要到了。”
他的聲音整個村莊都可以聽得見,牧師和助手就住在離教堂最近的一個地方,他們第一個聽到了他的話,再加上看到了教堂墓地上那移動的燈光時,他們更加肯定有天使來到人間了。於是,他們就一塊跑到教堂墓地聽他講經。牧師的助手對牧師說:“假如我們可以借這個機會,在人類滅亡之前,輕鬆地升入天堂,那豈不是更好嗎?”
“是啊,我也和你想的一樣。假如你願意的話,那我們就一起去吧。”牧師說。
可他的助手卻說:“那牧師先生,還是您在前麵走吧,我在您後麵跟著。”於是,牧師就走進了布道壇上裝螃蟹的長口袋,跟著,牧師的助手也爬了進去。神偷立刻紮緊了口袋,然後就拉著那個鼓鼓的長布口袋往布道壇下走。牧師和他助手的頭不停地撞著台階,而神偷卻像真的一樣說:“現在我們正在躍高山。”
接著,神偷又一直把他們拖過了村子,路過水坑時,他就大聲說:“我們正在飛躍濕潤的雲層。”把他們拖到城堡的台階上,他又說:“我們已經踏上了天國的台階了,天國的正廳就在眼前了。”
他終於把兩個笨蛋拉到城堡上,然後,又把他們放到了鴿子棚中,鴿子們嚇得拍拍翅膀飛了。他就就:“你們聽見天使拍打翅膀的聲音了嗎?”接著他把鴿棚關上就離開了。
第二天清晨,他又來到了城堡,告訴伯爵,牧師和他的助手已經被他從教堂裏拉出來了。
“那他們現在在哪兒呢?”伯爵問他。
“他們在您家鴿棚中的大口袋裏,不過他們已經把您這當成天堂了。”
對他的話伯爵是深信不疑,於是,他就走到了鴿棚裏,把牧師和他的助手從裏麵放了出來,然後對神偷說:“這回你贏了,你的確可以稱得上是神偷。沒有你做不到的。我這次放過你,但你必須得從我的國家裏消失。假如再讓我看到你的話,我一定還會把你送上絞刑架。”
於是,神偷便和父母去了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從那開始,也就再沒有人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