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風攜著婠婠,邁進了正廳,米釗跟在他倆後麵,三人給賀夫人見了禮,便各自安坐下來。
婠婠正憶著萬姨娘的事兒,突然嘲風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婠婠回過神,猛一抬頭,"啊"的問了一聲,張皇地四處望了望。
嘲風埋過頭來,咬牙說了一句,“娘叫你呢。”
婠婠忙看向賀夫人,欠了欠身子,笑咪咪的緩著語氣說,“娘,有何事,您囑咐婠婠便是了。”
賀夫人柔和了語氣,抿著嘴微微一笑,看著婠婠說,“婠婠,你與嘲風成婚已過了七八日,按理說,明日就應當讓嘲風陪著你風風光光回門,不過,你也知道,嘲風昨日裏才受了傷。”
賀夫人停下話喝了口茶,嘲風立馬搶話道,“娘,孩兒的傷沒……”
話還沒全脫出口,便被賀夫人掐斷道,“嘲風呢,年輕氣盛,不懂事,也不守醫囑,不知這受傷最怕的是留下病根。不像女兒家,心細體貼,最是會關懷人。”
“兒媳也覺得嘲風不宜多動,”話已經遞到嘴邊,婠婠再不表態,就顯得有些太過愚鈍了。
“你和嘲風都是我的孩子,為娘的,自然心疼孩子。我也不忍心讓你不回門,又怕這舟車勞頓,讓嘲風舊傷複發,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賀夫人皺著眉頭,又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那就遲些時日再回去吧,兒媳在這裏待得舒坦,也不是那麼念家,”婠婠心裏“咯噔”地沉了一下,她明白,賀夫人一句一字就是婠自己把這話說出來。晚些時日回門,她倒也是無所謂,漂亮的話她也願意說,隻是夫人如此護著嘲風,讓她有些尷尬罷了。
“如此甚好,”賀夫人點點頭,笑得舒展,心裏也暗暗稱讚婠婠明白事理,繼續說,“今日裏,我讓廚房備了些蘇州的糕點,也不知做得正宗不正宗,嘲風你派人去取了,也好給婠婠嚐嚐。”
說罷,賀夫人便向身邊的芷荷伸出了手,示意她過來扶她,說,“罷了,我這把身子骨也不見以前好了,坐一會兒就乏了,我回屋了,你們年輕人聚一聚,自己去耍吧。”
婠婠起身目送賀夫人,道了句,“謝謝娘。”
又見嘲風滿麵愁苦,拽了拽他的袖子,說,“走吧,你難不成還慪氣嗎?”
“可是你……”
婠婠猜想得到,嘲風是有些為自己不能回門不平,心中也覺得得了些安慰,沒想到賀嘲風這呆子也會有善解人意的時候,便開開心心地說,“有什麼可是我的,外邊天光尚早,咱們搬些吃食去後花園吧,你也好陪陪米釗啊。”
三人坐在後院池塘中央的瀟湘亭中,四處一片清波,重重青蓋下,千嬌照水,好紅紅白白。
今年荷花開得有些早,炎夏還未至,庭院裏已是滿眼的紅點翠,一派生機盎然。
“脈脈荷花,淚臉紅相向。斜貼綠雲新月上,彎環正是愁眉樣,”婠婠不知不覺從嘴裏背了一串詩出來。
米釗愣頭愣腦地說,“婠婠嫂嫂真是知書達理,又有才情,嘲風你可真是有福了。”
婠婠正往嘴裏塞著一塊糕點,差點沒一口氣全噴出來,米釗和嘲風其實是差不多大小,嘲風隻長了他三月,隻是米釗老實,嘲風總愛欺負他,她恨了一眼嘲風,忙解釋道,“叫我婠婠就好了,別加嫂嫂。”
嘲風一改平日裏頭的油嘴滑舌,隻呆呆坐那兒,把玩著手中的茶杯,仿佛他身邊的氣溫都要低幾度,幽幽說,“你是真的不開心嗎?現在和我在一起。”
其實那幾句詩詞,婠婠隻是隨口說說,沒想到嘲風如此放在心上,便揮著手,“嘿嘿”笑著說,“我隨口諏的,你還當真?別傻坐著了,我教你們玩兒個遊戲?”
然後,就囑咐雙兒去書房給自己取了些硬質的紙張,又拿了剪子,裹了筆墨,全搬來瀟湘亭。
婠婠將紙張裁成了五十四張同樣大小的長方形紙片,拿起毛筆就在紙麵上歪歪扭扭地寫上了“壹”、“貳”、“叁”等等,直接順到了“拾”,想了一想,還是提筆寫上J、Q、K、A,又添了“大王”、“小王”。
嘲風、米釗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嘲風恢複了往日的嬉皮笑臉,挑著眉毛,把臉湊近了婠婠,兩人鼻尖隻差了一寸,嘲風一動不動盯著她。
婠婠嗔怪道,“你又作什麼怪,沒見過美女啊,看的我毛骨悚然!”
嘲風卻隻管把眼神往婠婠眼裏瞧,不慌不忙,說道,“米釗,你看看,你嫂子還會鬼畫符,這是要教你抓鬼吧。”
婠婠拾起幾張紙片,就猛地往嘲風臉上一貼,說,“這叫撲克!少見多怪,頭發長見識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