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兒嚇得花容失色,生怕有什麼東西靠近自己似的,半躺在地上胡亂蹬著腿,然後一個激靈,迅速從冷冰冰的地上彈了起來,連忙往門邊退,腳下時不時踢到散了架的桌椅腿,磕磕碰碰的,鼻下傳來一股又黴又潮濕的氣息,這個房間應該廢棄了不少時日了。
“哼,”陰暗的角落裏傳出一聲冷笑,仿佛刮出一陣寒意,“你既然有膽子做那些虧心的事情,還怕別人害你麼?”
那人一邊說著一邊從陰影裏緩步走了出來,腳步蹭著地,沙沙聲撓得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待眼睛適應了黑暗,柳玉兒才半猜半確定地將她認出來。
萬姨娘的臉上被不均勻地染上了陰影,一改平日的淡然,臉上浮滿了不屑,眼睛裏投出來的鄙夷,仿佛有了閃爍光亮,看得柳玉兒無地自容。
柳玉兒心中肯定萬姨娘不會傷害她,眼神裏的恐懼瞬間變成了畏敬,福了一福,畢恭畢敬道,“玉兒拜見——”
“不必了,”萬姨娘冷漠地打斷道,然後無可奈何低聲歎了口氣,“是他讓你來賀家的嗎?”
“是的,”柳玉兒低眉頷首,也不敢多言語什麼,怕多說一句就多錯一句。
在她進賀府前,主子就對她交代過了,到了賀府,還會有人接應她,而她必須對那個接應她的人言聽計從。
萬姨娘眉毛揪在了一起,好像自己內心在鬥爭著什麼,沉默良久才妥協道,“罷了。這次你算是過了這道坎了,可是下次,你就不見得如此好運了,我可不能次次都幫你收拾爛攤子。”
柳玉兒心一沉,看來這個若霜果真是萬姨娘牽出來的替罪羔羊。
她不禁有些佩服起萬姨娘來。
區區一個姨娘,居然能在府裏做出這麼多動作,還能在這裏布置暗衛,神不知鬼不覺就把自己擄走,看來她真的是不簡單,而這個賀府又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陷阱。
“玉兒莽撞了,謝姨娘出手相助,”柳玉兒趕忙又是一拜,既然主子叫了她要言聽計從,她自然是要必恭敬止的,更何況,她還要仰仗萬姨娘庇佑她平安度日。
“這次的事,那個賀夫人應該不會再追究了,但無論如何,這件事還是打草驚蛇了,他們也提高了戒心,這幾日不要再有動作了,”萬姨娘冰山一樣的語氣絲毫沒有融化的跡象,她走到門口,又回頭看向黑暗裏的柳玉兒,半是勸說半是警告,“平日裏要裝作和我沒有半點幹係。”
柳玉兒連連點頭,呆呆看著萬姨娘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門,這才趕忙出了門,打了盆水,急匆匆回了房間。
賀府過了三日風平浪靜的日子,今日又裏裏外外地忙開了。
雙兒一大早就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婠婠的神情,今天冷夫人就要帶二小姐來賀府了呢,怎麼小姐沒有半點反應,要是擱在以前,以小姐討厭自己繼母的程度,早就要像大敵當前的公雞,全身炸毛,好像隨時準備撲上去跟冷夫人她們大幹一場。
婠婠紅光滿麵,氣色極好,一個人站在房外的院子裏做著體操,躺了幾天,再不活動活動筋骨,恐怕關節都要生鏽了。
前幾****剛醒過來時,嘲風就告訴她了,冷夫人要帶著她同父異母的妹妹上京了,婠婠不知道這冷夫人和自己從前是宿敵,也就沒放在心上,還歡興鼓舞一臉孝順模樣地說,“那真真是太好了,好久沒見娘和妹妹了。”
婠婠這反應,倒是看得站在一旁的雙兒一頭霧水,沒想到小姐嫁了個人,連性子都變了。
“你真的是好了傷疤忘了痛,”嘲風一臉嚴肅看著婠婠,這句話說得何止是她那些傷口,嘲風擔憂地打量著她各種奇怪的動作,不由從眼底流露出一絲暖暖的笑意,“那個誣陷你的人,可還沒抓出來啊。”
婠婠也不回頭看他,麵色卻是一沉,骨子裏一涼,那種說什麼都沒有人相信,最終被逼上絕路,仿佛已經觸碰到死亡的感覺,她怎麼可能忘記,痛得像吞下一千根針。
嘲風還沒察覺出來什麼異樣,婠婠又迅速恢複了往常沒心沒肺的模樣,麵如止水,大大咧咧揮揮手,不屑地說,“上次那件事,他們已經算是打草驚蛇了,諒他們這段時間也不敢再做什麼了,日後當心些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