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在臣(1 / 3)

鄭笠是個奇人呀,他獨個認為全天下,除了自家媳婦和崽子,全都是他摟銀子的對象!

一場北疆之戰,他丟了人,丟了銀子,丟了麵子,也丟了官職,雖然他從來都沒有看中那份官職。這讓老鄭覺得他忒杯具!

公祭那天他哭得稀裏嘩啦,像他這樣的老兵,最難割舍那份戎馬同袍的情懷,即便是對自己的生死的都麻木了,也很難眼瞅著一個個曾經活生生的男兒軀,如今化作了點大的骨灰壇還不落淚的。

他那邊一哭,公祭的大大小小隻就全都忍不住了,哭聲一片。按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這次真的戰的太慘!家家戶戶擺靈幡,那丹陽城整城一片白!

而且自打公祭回來後鄭笠就總愛瞎尋思,往日的親人、兄弟、同袍、敵人……,一幕一幕地總往腦子裏過,就連原本鄭笠以為曾經遺忘了的那些人、那些事都不停地回放在腦子中!鄭笠不明所以,就跟城裏一樣年紀的老人們請教,那群老頭都告訴他這是人要死了,回光返照的預告,該尋摸著安排後事了。

鄭笠聽了,也覺著或許是這麼個事,他到是不怕死,再說安排一下後事也是正經的說!所以老頭就特意給幾個老朋友送了信,特意發了黑函,就相當於提前報喪了。

乖乖地不得了,他一發完信沒幾天,原本不知道死哪旮旯的一群狐朋狗友居然都冒頭出來(原來還都活著喘氣捏!),送信的送信,派人的派人,個個火燒火燎地專程跑來查詢他是否入土了。更可恨的連喪儀都送來了。真是讓鄭小老頭怒了,他死一次,就送來五十兩銀子的喪儀?!!這還有天理嗎?難道他鄭笠在他們眼裏就值五十兩?

更可氣的是那個南在臣,明明人都趕回來了,還特意提前送了一封悼詞給他,一兩銀子也沒掏!太不值個了,太不值個!鄭笠氣得熬了半夜紅眼睛,最後決定近期咱說啥也不死了!

南在臣剛回大魏的第一天,就連夜趕到了鄭府。一臉灰土,胡子拉碴,一瞅見鄭笠活蹦亂跳的哈哈大笑起來“好人早日死,禍害遺千年!”

鄭笠又是感動,又是生氣!“呸!咱要是老禍害,你就老妖怪,半斤對八兩,誰也笑話不著誰!”

南在臣踢飛了滿是土珠子、沙子粒的臭靴子,掛著估計是好多天沒有換洗都已經發出餿巴味道的袍子,幾大步就四仰八叉地躺倒在鄭笠的軟榻上,舒服地喝了口鄭笠剛飲了半杯的酒,吱的一聲,滿臉的老褶子一抖一抖。

鄭笠那腳踹踹躺了他的榻子,喝了他的酒的那隻,“咋跑回來了?”

那隻翻愣他好大一白眼“你都要死了,咱能不回來嗎?好歹咱也得瞅瞅你的遺容!”鄭笠聽了,這個氣呀,恨不得拎刀上去捅了他。這家夥,嘴巴就是毒!在不認識的人麵前一副人模狗樣的,隻要一熟悉就變成這德行了。

“你還別氣,誰跟你似的。明明活得活蹦亂跳的,還愣是給老兄弟們發黑函?還整啥提前報喪事?虧你想得出!”南在臣還氣呢!他早年學過醫理,臨走的時候明明給這小鄭老頭把過脈,近期不像是能死的呀,咋就發了交代後事的……。嚇得他拚了老命地往回跑,這一路上掉了多少斤分量的肉呀!

說到這,鄭笠小老頭反倒不好意思了。“咱今年也七十了,你們一個個比咱大點的,都陸陸續續沒了消息。咱以為你們都死哪犄角旮旯了。”南在臣聽了這話,眼神冒火,這個氣呀!

鄭笠也不理會他,嘿嘿一笑繼續道“咱尋思著,你看你們都死的差不多了,說不定今年真輪到咱了,那啥,所以就……嘿嘿!”

南在臣終於坐起身來,因為他聽著不對勁呀,所以他很鄭重地道“小八,當年就你最小,也數你說話最直接。一向是有啥說啥,大魏局勢亂了吧?

你一向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究竟走到了哪一步,讓你都緊張了?”

南在臣一生身世坎坷,雖然有族人,卻從來都不認。他承認的親人也就鄭笠一家和其它幾家仍有後人活著的兄弟之族。眼瞅著鄭笠都給自己安排後事,他焉能不急?

鄭笠也隻當南在臣是親哥哥,一攤坐地,當著南老頭子的麵怒道“哥哥,這日子過的憋屈!賊憋屈!”當即就把南在臣不在這幾年,大魏朝野發生的大事一樁樁一件件都彙報給老哥哥。尤其是關係到自己的這幾件!

兩人談著談著天就亮了,可還不夠。倆老頭也不避諱,一起洗了澡,重新換了衣裳,一邊吃一邊還繼續說著。基本上都是鄭笠在說,南在臣在聽。聽到最後,南在臣一臉冷凝道“小八,你讓人耍了。入了人家的布局尚不自知!”

鄭笠也隱隱有這感覺,就是沒琢磨過味這幕後黑手是誰?“是皇帝嗎?”

南在臣冷冷一笑“姬幸和那傻小子就是那被推出來跑到台前跳舞的小醜。不是他,卻是能看清楚他的人!”

鄭笠也神色越來越冷,論人被人耍了也沒啥好心情。“那是誰?是皇室的幕後人物,還是其它世族的?”

南在臣眼神閃爍,最後一聲嗤笑“想知道是誰,這不難。咱們摟草打兔子,看看蛇蟲驚不驚?先讓揚子去練練對方的級數!那孩子有幾分咱當年的才幹!”

鄭笠臉色猙獰,咣當一聲摔了酒杯。“要是讓老子知道是誰……”

南在臣一抬手,硬生生打斷他。“謀朝篡位想來都是成著王侯敗者賊!人家並非故意針對你,你鄭笠是小姬的持國基石。是咱,也先挖了你這個棵大樹!好在你平日裏賊扣,攢家底也算深厚,對方幾次三番誤算了你的真正實力,終於讓你老小子拔毛而不死!不錯了!”接下來南老頭一談到正經事,立馬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天下為局,人馬為子,胸中自有三千溝壑,出之策處處畫龍點睛!鄭笠在一邊聽了個眉飛色舞,頻頻點頭。死抓住老哥哥的袖子,一臉心花怒發。

安排好了鄭笠這塊,南在臣覺得還不夠,單靠小八自個一個人努力,攢的家底再豐厚也不夠。南老頭看國事,揣摩的是國勢!招眼點瞅的是天下這盤大局,而不拘在魏國這一國百城之地!

心中暗恨一聲,他南在臣還活著呢,想算計他也得掂量一下自個的本事!

這趟回大魏看來是正是時候,原本布下的局,看來到了出招的時刻……

折騰完這些大事,送走了後趕回來的南揚子和鄭守禮,臨離開鄭府之前,南老頭忽然發現了阮青峰的小身板。南老頭一樂,一張老臉支出倆牙,詭異地一笑,拉過老鄭的耳朵低低囑咐一番。老鄭聽了炯炯有神?居然還有這樣的?瞅著阮青峰不注意,老鄭居然露出的魔鬼般的嘿嘿笑。

……

眾所周知的,鄭笠在西疆就個神話級人物,在丹陽城某日某人被老鄭一個心情不好踢一下屁股都能被其扯著嗓子炫耀幾天!要是某年某月某日那哪家小郎被老鄭抱了一抱,那保準轟動全城,全鄭家軍的將領們排隊等著收你兒子當徒弟,以後指定能進鄭家軍當個好土匪,咳咳,是好兒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