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上善若水(1 / 3)

眼見著鳳舞躍下去後就不見動靜,風四不停的朝崖下張望,老大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他在心裏拚命祈禱。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風四心裏的希望也在一點一滴的破滅,遠處最後一縷陽光自連綿起伏的山間落下,昏黃的天光逐漸暗了下去,很快,飄蕩的雲霞燃盡了最後的色彩,白天逝去,黑夜即將來臨……

老大……風四喃喃自語,雙目頹然無光。

“施主你還是節哀順便吧!”方丈撥動著佛珠淡淡地道,在他身後站的是天佛寺的四大長老,分別為戒貪、戒嗔、戒癡、戒恨,合起來就是戒貪嗔癡恨。

從鳳舞躍下舍身崖到現在他們的臉色均未曾變過,顯然他們早已料到會是這個結局。

麵對方丈的好意勸慰,風四報以的卻是一陣大笑,雖在笑卻比哭還難聽,笑了一陣,他回過頭來,手指一一點過在場眾僧,最終定在方丈戒明的身上,憤恨道:“你們這些個老禿驢,整天一口一個慈悲為懷,還說什麼眾生皆平等,根本就是放屁!放屁!!你們根本就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披著人皮的狼!!”此刻風四看起來像是一頭失去了理智的獅子。

眾僧的修為再怎麼高,聽到如此難堪的話,臉上也禁不住一陣青一陣白,四長老中修身功夫最差的戒嗔長老隻覺一股無名火直衝腦門,忍不住怒拆道:“此乃佛門清靜地,豈容你這妖物在這裏胡言亂語,那位女施主乃是自願跳下去的,事先方丈師兄也曾勸過她,是她自己執意如此,豈能怪老納師兄弟,若非見你修造不易,老納今日就收了你這小妖!”

戒嗔禪師的這番話直如火上澆油,風四心中對天佛寺的恨意更深了,脫口而出:“好啊,有本事你現在就收了我,今天我不拆了你們這間惡人寺,我就不叫風四!”雖知道自己決不會是他們的對手,但他今朝也豁出去了。

“那老納今天就成全了你!”風四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行為讓戒嗔禪師忍無可忍,決定出手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妖精。

“師弟且慢!”方丈出手製止了已擺開架式準備動手的戒嗔,諱莫如深地望著風四,似要看透他的心一般,良久才低沉地道:“風施主隻怕不單單是因為鳳舞施主的事吧,你似乎對天佛寺及老衲等人都有著很深的不滿,這讓老納頗為費解,還望施主明言。”

“什麼事?!”風四的語氣裏充滿了嘲諷的意味:“我倒想問問方丈大師,兩百年前,你們為何要將天佛寺與世隔絕起來?”風四長得本來就比較凶,如今更顯得猙獰。

方丈及四位長老的身子俱是一震,原本一直撥動著的念珠齊齊停了下來,能讓他們這種修為的僧人心靈失守,可見這事非同一般。

“你究竟是什麼人?”方丈厲聲喝道,他顯得猶為緊張,記憶中的那張臉與眼前的人不斷的重疊在一起。

風四不理會方丈的詢問,徐徐說道:“二百年前天佛寺收容了一個被棄於山路的嬰孩,轉眼十載過去了,棄嬰長成了一個小和尚,一日他與同門去挑水,不想竟失足落入水中,不譜水性的他掙紮中身體突然發生了變化,頭上長出了兩隻角,身後長出了一條蛟龍尾巴,原來他是蛟龍與人共同生下的孩子。那些自命正義的老和尚如何容得下他這個半人半妖的怪物,當即就將他收了起來,他的肉身被滅,但魂魄卻意外得以逃脫,若修百年後終於由鬼修成妖!”每說一句他就往前走一步,一直走到方丈的前麵。

他的這番話在方丈及四位長老之間引起軒然大波,當年的那件事他們都是親眼目睹的,而且與他還是同一輩的師弟,四長老之首的戒貪禪師臉上那兩條長至嘴角的白眉毛激動地上下飛舞,他不敢相信地指著風四顫聲道:“你……你就是戒風師弟??”

戒風這兩個字就像刀一樣狠狠地紮進風四心裏,兩百年了,整整兩百年沒有人再叫過這個名字了,連他自己都快忘了曾經有過這麼一個法號了:“師弟?我怎麼可能是堂堂天佛寺高僧的師弟呢,戒風早死了,死在他師傅的手裏,如今我叫風四,是與你們這些自命正義的高僧們勢不兩立的妖孽!”其實最讓他痛心地還是如父親般的師傅在得知他的身份後,第一個就將他收入煉妖陣中,降妖伏魔是他的天職,即使麵對自己的徒弟也決不手軟。

五僧的臉上閃過一連串的表情,方丈重重地歎了口氣,雙手合什朝著西方的天空拜了幾拜後對風四說道:“師弟你錯怪師傅了,當日師父將你收入煉妖陣中也是迫不得已,試想那時天佛寺為佛門領袖而師父又是天佛寺的方丈,他再怎麼不忍心也不能徇私啊,然他始終不忍見你灰飛煙滅,所以偷偷放走了你的魂魄,當時貧僧就在旁邊,猶記得師父躲在暗處目送你的魂魄離開時口中念著:走吧,走得越遠越好,千萬莫讓人發現。也就在那個時候,來求舍利子的人越來越多,但都是無緣之人,為不再使更多的人因舍利子而喪命,也因為對你心懷愧疚,師父決定在天佛寺布下結界,與世隔絕,從此在天下人的眼中消失。沒過幾年,師父就病了,病中還一直念叨著你的名字,不知道你怎麼樣了,在他圓寂之前給我們留下了一句話……”

“什麼話?”風四啞聲問著,內心像倒翻了五味瓶一般,什麼滋味都有,長久以來對天佛寺的怨恨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師父說,以後如果遇到妖精,隻要它未曾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就不要收了,佛門慈悲,不僅是對人,也應該是對所有的生靈!”

“這也是為何老納等人明知道你是妖卻遲遲未曾收你的原因。”戒貪長老補充道。

風四怔怔地站著,說不出話來,原來師父並未曾遺棄他,至死都還念著他,而自己還一直誤會他,一直怨恨他,他突然掩住麵‘嗚嗚’地哭了起來。方丈與四位長老無比同情地看著他,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崖下射上來的光茫。

鳳舞緩緩地閉起了雙眼,就在她準備麵對死亡的時候突然閃出一連串她從未見過的手印。

恩?那是什麼?來不及多想,福至心靈的她在心裏慢慢地照腦海中閃現的手印畫了一遍,剛畫完她就感到一朵蓮花在心中凝結成形,緊接著那朵蓮花開始向外激蕩出一片片的漣漪,瞬間四周便綻放滿了蓮花,托著她懸停在空中。

鳳舞驚訝地看著自己弄出來的一切,然而更讓她驚訝的事出現了,崖底的地麵上突然裂開了一道細縫,一朵金色的蓮花從中鑽了出來,迎風長大,金色花瓣層層地綻放開來,當花心綻開時,一顆金色如蓮子般大小的東西從中飛出,迅如疾電地在空中飛速劃過,所過之處形成一道長長的金帶,劃破無盡的虛空,激射出耀眼的光茫!

舍利子!佛門至寶舍利子終於出現了!

舍利子飛了一陣後以一種無與倫比的速度飛進了鳳舞的手裏,兩相接觸的那一瞬間,佛光照亮了一切,一切都變得那麼清晰刺眼,悅耳的佛音在耳邊響起,鳳舞不由自主得閉起眼睛跟著念了起來,腳下的金色蓮花如有靈性似的托著她徐徐上升至舍身崖上。

當在崖上等候的風四與眾僧看到腳踏蓮花,手捧舍利,寶相莊嚴的鳳舞時駭然失色,愣愣地竟虔誠的跪了下來。

佛光一圈圈地蕩漾漫延,包圍著天佛寺的結界無聲無息的消融在佛光中,離世兩百年後,天佛寺重現世間!

月移影斜,離月亮移至正當空隻剩下幾個時辰了,風四背著鳳舞全力往邊關趕去,他們必須趕在子時也就是月亮移至正當空之前將舍利子交到陶醉手中。

“風大哥,方才方丈送我們下山時給了你一件什麼東西啊?”鳳舞趴在風四的肩頭問,她已經知道了風四與天佛寺之間的恩怨。

“沒什麼,反正沒你的舍利子珍貴就是了。”風四打趣道,口裏說沒什麼,實際心裏感動的一塌糊塗,剛剛方丈給他的是當年他肉身被滅後留下來的一顆類似於元丹之類的珠子,師父將它保存了下來,有了這個東西他不僅妖力大增,偶爾還可以化做蛟龍。

跑了這麼久風四有些喘氣,正在這個時候,前麵突然傳來幽婉的女聲。

“來是空言去絕蹤,月斜樓上五更鍾。夢為遠別啼難喚,書被催成墨未濃……”鳳舞與風四一驚,這夜半荒蕪之地,哪來女子?兩人目不轉睛地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個身披淡紅色紗衣的絕色女子漸漸從黑暗中顯出身形,款款向他們走來,嘴角含著一絲淡淡而冰冷的微笑。

“鍾姑娘!”鳳舞從風四的背上路下驚訝地望著來人。頂著鍾素秋容顏的水柔那身淡紅色的衣裙在黑暗中遠遠望去如同跳躍的火焰。在距離風四他們還剩下十幾丈路的時候,她伸出纖纖玉手在空中看似隨意地一劃,鳳舞隻覺眼前一花,再看清時登時嚇了一跳,水柔已經站在離她不足一尺遠的地方了,十幾丈路在她的腳下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兩人及腰的青絲同時被風揚起,纏纏繞繞!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風四警惕地將鳳舞拉到身後,對這個鍾素秋他向來沒什麼好感,古裏古怪,最讓人不解的是她的模樣與名字竟然與他初認識老大時一模一樣,不過老大可比她可愛多了。話說回來,鍾素秋應該隻有一個,怎麼會冒出兩個來呢,這裏麵一定有古怪。

水柔掩唇輕笑,順手理著被風吹亂的發絲,隻是一個普通的動作,到了她手裏卻是無比的優美動人,甚至可以說是風情萬種。

“我隻是恰巧經過這裏,看到你們也在就出來打聲招呼,有何不對,你用得著這麼緊張嗎?”她斜瞄了風四一眼輕描淡寫地說著。

被她這麼一說,風四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回答,幹脆就不說話,不過依然保持著高度地警戒,隱隱在空氣中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風四的腦子平常都不太靈光,今日裏不知怎的,竟特別的清楚。

麵對風四一副隨時準備動手的架式,水柔依然隻是笑著,從她出現到現在,笑容一直沒從臉上退去過,目光一轉落到了在風四後麵的鳳舞身上,她淺笑著朝鳳舞走過去,其實她們相距僅幾步路,不走也可以,在經過風四的時候,水柔眼裏閃過一絲殺機,這絲殺機來的快去的也快,快到別人根本沒辦法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