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千年之怨(1 / 2)

這三天的經曆對於文大少來說,是巨大的衝擊。大理寺審案、判案,聽得不少,但親身經曆過程,卻是頂稀奇的。向兄妹陳述了一遍全過程,先開始誤會應如是糊弄差使,隨意拉了無辜充數,所以對應如是的設計怎麼看,都覺得有問題。事後等真凶落網,從後向前推理,便如抽絲剝繭,一樣樣的落入應如是的計算中。

那位凶手是寒江樓的幫傭,索財不成,起了謀害之心,將凶器藏在和死者有感情糾紛的男子之家,企圖嫁禍,自以為做的機密無人得見,卻不知壓根瞞不過應如是的一雙法眼!

而文雅、文賢、文盈等人,聽了應如是的事跡後,臉上也是服氣的,沒再記恨被應如是的“無禮”掃了顏麵。

“大哥,這麼說來,你和那位應如是不打不相識,反而結成了朋友?”

“是的,哈哈,也不能說‘不打不相識’,不還沒打起來麼?”文大少開著玩笑,不過說著說著,臉上一片惋惜之色。

是真正的痛惜。

“伏心才高八鬥、智謀深遠,可算是年輕一輩中,數一數二的人物。可惜命蹇時乖,為何偏偏係出名門?憑他的才華,哪怕出身平民,將來成就也不止如此!哎!應氏不但不能助益他,反而連累他不少!”

“這是如何說?”文盈十分奇怪,“我隻聽說有人埋怨自己出身不高的,倒沒想過有人會埋怨自己出身不夠低微?”

文大少瞥了一眼五弟文清,“一言難盡!”

文清默默垂著頭,沒有說話。

文清拜在齊國文壇泰鬥商夫子門下。

商夫子就是商山四皓之後。雖然這恩怨說起來沒根沒據的,都過了一千年前了,什麼人會為一千年的老祖宗受的氣,而報複今時之人呢。但,應氏和商氏之間,的確有那麼一點……隔閡。

這隔閡微妙的緊,兩姓氏的人盡量避免在同一場合出現;如果避不開,那也會麵帶笑意的謹守禮儀;看似和平相處,其實能給對方添堵的話,另一方絕對不會手軟。

有商夫子在,應如是進不了國子監,進去了,絕對姿態難堪的被踢出來。而且商夫子的學生遍布朝野,文舉的話,縣試一關是是舉得資格的關鍵。應如是姓應,除非他特意定居在不是商夫子學生的州縣,否則這輩子甭想縣試過關。

以應氏海內名門的威望,出身嫡係的應如是那麼做,定會被文壇奚落嘲諷到不能立足——先祖以婉拒了功名利祿的誘惑出名,子孫卻為了功名行蠅營狗苟之計?

是以,應如是明明精讀詩書,滿腹才學,卻隻能做武職官員。武職沒有戰功,隻能一點一點的熬了。

“五弟,你是商夫子得意弟子,不能夫子麵前說說情麼?他老人家多大年紀了,‘商山四皓,不如淮陽一老’,隻是流傳下來的一句話而已!他因此為難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自己的名聲也不好聽啊?”文盈都覺得不為應如是做點什麼,過意不去了。

文清無奈的搖頭,“並非我存心推搪,而是夫子的性情……”

餘下的話,卻是沒有多說。

商夫子桃李遍及天下,人品道德早不用多說了。就私心而言,商氏,怕是不希望應氏後人崛起的。

文雅優雅的品了品香茗,眼睛一眨,撲哧一聲笑了,“我倒是有一個主意,能幫應……先生解決困局。說出來,大家別笑話。”

“什麼法子?”

“早說過,我們女人家手段不怎麼光明正大。我的主意呢,就是使人去勸商夫子。問一問他老人家貴庚?十年,還是二十年?再如何長壽,能熬得過人家年輕人麼?人走茶涼,這桃李天下麼,自然自顧自去發芽結果了,誰會記得當初種植的人呢。

有道是風水輪流轉。興許三四十年後,年富力強應先生才是文壇的魁首。到時候應先生的窘況,就要輪到商夫子的後人了。”

不得不說,主意極好。

不過,誰去做這個勸商夫子的人呢?

文雅話音剛落,被眾人目光掃視過來的文清,早偏著頭和胞妹文素卿說話去了。

對於大姐的精明,文三少算是長了見識,不停讚歎,

“厲害,幸好大姐姓文,是我文府的人。那個,我覺得應如是也不用著急麼,他才多大年紀,已經是官身了。等個三年五載,他做出成績了,我猜商夫子自己也能想到。或者那時為了彰顯自己寬容大度的名聲,接納應如是做他的關門弟子也說不定,哈哈!”

“三哥,你真的很會說笑話。”

“……”

氣氛變得輕鬆時,後麵突然傳出抽泣聲。

撫春閣最為清幽雅致,何況這兒文府的諸位少爺千金都在,誰會特特到這裏來哭?文雅給身側伺候的侍琴使了一個眼色,侍琴會意,下去了。片刻後轉回,沒有說話,眼光卻朝著五小姐文素卿那邊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