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和煦的照在紅朱廊簷下,叫抱貓的丫鬟瞌睡一個連著一個。漱玉閣內靜悄悄的,小滿刻意加重了腳步聲,也沒讓這個安靜的院落多出一分活潑。不知是不是安逸的日子過久了,怎麼也找不到初來乍到時的“幸福感”。
小滿坐在小亭子裏,雙手托腮,無聊的望著四周景色。漱玉閣花木扶疏,一花一草皆是精心培養,滿院子的月季玫瑰,姹紫嫣紅,好不美麗,可比起香樟裏的漫山遍野的杜鵑花來,總覺得差了一些。
“哎,都來了一個月了!隻說是任務,到底是什麼任務呢?到現在我還沒有聯係到桂花。興許找到了桂花酒能知道任務內容了?”
正在想著,忽然聽到一聲叫喚,“小滿?這裏有個叫小滿的丫頭麼?”
“哎!”小滿連忙應了一聲,歡快的跑到廊下,睜著大眼睛問,“這位姐姐,你找我?”
叫喚的人大概十七八歲,穿著墨綠色的杭綢比甲,身量高挑,粉麵桃腮,“我叫迎春,是太平院的。你就是小滿?你的名字是誰起的?”
“嘻嘻,是我奶、奶。”
“那一門的奶、奶?”
“就是我……爹爹的娘啊?”小滿不懂“哪一門”,按照自己的想法解釋道。
迎春恍然,“原來是!嗨,你倒是好運氣,快跟我來吧!”
領著小滿去了太平院。
此時,太平院內正房門口已經站了好些人,福嬤嬤並漱玉閣的白露、霜降、穀雨、東珠、南珠依次立著。暖暖的太陽懸著,雖說不甚炎熱,可這麼一直站立,也怪難受的。小滿奇怪的是,排在後頭而站在樹蔭裏的,沒有一個是高興的,反而眼神嫉妒的看著前麵的人。
“福嬤嬤,你代我送送公孫大娘。”
繡喜上眉梢圖案的門簾一掀,寒露領著一位穿著水藍色長袖立領夾襖的女子出來。那女子遠看如十六妙齡少女,身姿窈窕優美,氣韻清新淡雅;近一點,如二十少婦,麵容白皙,端莊矜持,周身縈繞一股不可褻瀆的氣質;走得再近些,才看清眼角的皺紋,少說也有三十了。
小滿的眼神不由得被其吸引了,目送人離去,在心底暗想,這大概就是先生說過的“淩波微步、羅襪生塵”了,一個人走路的姿勢怎麼能這麼好看呢!
福嬤嬤依依不舍的送公孫綠娘,“公孫大娘您這是何必……我們小姐也是舍不得你。”
公孫綠娘長相並非十分出眾,但作為齊國“第一舞者”,她的氣質超脫了世俗的審美衡量的界限。據說,當她跳舞時,周圍的觀者會完全忘記自己是誰;當她滿含悲憤跳了一舞之後,所有看過她跳舞的人,過了三天也沉浸在悲憤的情緒中無法自拔。
可就是這樣的人,居然含笑道,“綠娘何德何能,已經沒有東西可教導素卿小姐了。請辭之心早有,賴在府上多教導素卿小姐半年,已是厚顏了。”
“素卿小姐天性聰慧,在舞藝一道天賦極高,是綠娘今生僅見。說句不知尊卑的話,若素卿小姐沒有生在文府,綠娘真想帶著她周遊天下,去極近繁華的楚國見見更多的舞者。可惜……”綠娘搖搖頭,姿態從容的行了福禮,和福嬤嬤別過。
小滿耳朵尖,聽到“素卿”二字,結合這幾日從南珠哪裏打探的消息,終於明白剛剛這個走路姿勢特別好看的就是小姐的舞蹈老師啊!
南珠橫了她一眼,小滿吐了吐舌頭,垂著手站在南珠身後。眼睛還在滴溜溜轉看著,撇到後麵幾個站在樹蔭裏的丫鬟,不知何故瞪她,她也用力瞪回去。
“看什麼,還不老實點!”
“南珠姐姐,她們瞪我呢!”
南珠不屑的說,“那是鞠芬齋的人,理她們作甚!她們就是把眼珠子瞪掉了,也得等漱玉閣的事情辦完!”
漱玉閣是秦氏掌上明珠居住的院落,不同尋常。漱玉閣哪怕是花根爛了、丫頭拌嘴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恐怕在秦氏的心中也比旁的地方重要些。
“小滿!”
“啊?叫我?”
“不是你是誰?快來,夫人要見你呢!”迎春在台階上招手,等小滿上來牽著她的手進了正房。底下南珠、東珠、白露、穀雨都楞了!不會吧,夫人讓漱玉閣有頭有臉的都來太平院,原以為是考察一等丫鬟的人選,可……叫才來一個月的小滿進去,是怎麼回事啊?
小滿也滿心奇怪的進了正房,隻見屋內富麗堂皇,主位坐著一個美貌夫人,三十左右,身穿藕荷色鑲邊織錦長襖,發髻高聳,麵如滿月,長眉如鬢,雙眸熠熠,唇若塗朱,顯得十分英氣。
迎春先行了禮,才指著小滿介紹,“夫人,這個就是小滿了。小滿,還不給夫人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