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在黑暗無光、萬籟俱寂的時候,人最容易聽見一種聲音——發自自己的本心。侍書半睜半閉著眼睛,將自己這寥寥數年的經曆回憶了一遍,又篩選了一遍,似乎隻有在漱玉閣的日子最開心,同時,最煎熬難過的,也是在那裏。“五小姐……”
“五小姐……嗚嗚,難道我真的辜負了你了麼?靈兒不想的,真的不想的!靈兒是怕你厭煩靈兒,對靈兒失望!可靈兒錯了,錯了!”
小滿的惡作劇很有效果,侍書在撫春閣一直平靜淡然,與其他丫鬟交好,現在麼……次日一早,就有人在文雅麵前將她告了。
丫鬟有丫鬟的職業道德,哪有吃這邊的飯,想著那邊主子的道理?親姐妹也不成啊!
文雅非常平靜,問,“侍書,聽說你昨日因為思念五妹哭了許久?也罷,我這就送你回去吧!”
“不、不!”侍書嚇壞了,連忙跪下磕頭,“奴婢不走!”
“卻又為何?你不是十分想念漱玉閣的日子嗎?”
“奴婢……”侍書無奈,將昨日小滿如何作為、如何變著法子譏諷於她,說了一遍,聲音淒楚難堪,“隻因奴婢想不開,小滿姑娘就撕了四百兩的銀票來羞辱奴婢。說句真心話,奴婢的確後悔當時的愚昧犯傻,慚愧對不住五小姐的信任。但是,五小姐什麼人,沒了奴婢,自然有其他更好的伺候。比如小滿姑娘,雖然年紀小小,就勝過奴婢了。奴婢何必硬要回去討人嫌?再者,奴婢這幾年在撫春閣,受大小姐的教誨,和姐妹們一直相處得很好。奴婢不想走。”
“真的不走?”
侍書肯定的搖搖頭。她甚至可以不計較告發她的人,“伺候主子,忠心第一。既在撫春閣,姐妹情分是其次,關鍵是一顆真心全部向著大小姐。若無這份忠,以後才要防範呢。”
聽了這話,侍畫長長的鬆了口氣。侍琴、侍棋臉上也好看多了,一起扶起侍書,笑著對文雅說,“嘻嘻,也難怪侍書夜裏睡覺不穩,連奴婢們這會兒聽了,也覺得漱玉閣太大手筆了!”
文雅哼了一聲,“五妹真是太寵愛她的侍婢了。慣得不像樣子!”一邊說,一邊暗想,以後得找個機會提醒下,免得丫鬟恃寵而驕,爬到別人頭上作威作福,那時受損的,還不是五妹的名聲?
“對了,昨天那個禦史家送來的丫鬟,叫什麼來著?”
“小五呢,太太說,‘五’不好聽,咱們家又沒一二三四配她,幹脆改名叫‘小舞’。”
“改得早了。”文雅點點頭,她心裏覺得小舞肯定是要送漱玉閣的,便對侍書說,“你這幾日心緒不穩,正好有一件事交給你,去調、教小舞,告訴她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她將來是五妹的丫鬟。”
“是!”
侍書順從的應了。
見文雅不再提起送她去漱玉閣,侍書的心裏安穩多了,但同時也有一股茫然。她的選擇,到底是對是錯?留在撫春閣,她的心非常安定,踏踏實實過日子的感覺。可去了漱玉閣,隻是大致一想,就不知道有多少驚濤駭浪!
也許,她的心還是不夠純,這樣的她,能為五小姐做什麼呢?
好好教導小舞吧!
……
與此同時,鞠芬齋的六小姐文夢卿在梳妝鏡前精心打扮了,一身薑黃色繡折枝堆花細褶裙,鬢插梅花琉璃簪,配上一張清純脫俗、妙麗無雙的麵容,顯得無比清純而美麗。她帶著丫鬟葡萄和黃桃,不去太平院,徑直去了父親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