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巧遇(1 / 3)

日哦,老子到底轉悠到什麼地方來了?

鉛雲低垂,朔風呼嘯,漫天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中,狄小石禦劍停在半空,瞪大兩眼審視地麵景物,但見入目皆是皚皚白雪,無邊無際地向四野鋪了開去,哪能辨清下麵是何方何處?不由得傻了眼,嘀咕道:“奶奶的,會飛也迷了路,真他娘的丟人現眼,傳出去非讓人笑掉幾顆大牙不可,看來這禦劍飛行也要弄個衛星定位係統才好使。”

狄小石與十三天相輪融煉為一體,修為激增至金丹中期,之後在茫茫大山裏尋覓到一處極為荒僻險峻的所在,幫天工老祖重新布下煉天絕神大陣藏身,前後不知不覺地竟然花去四月有餘,出山時季令已是進入隆冬臘月,接近了年關。

他當日被素兒帶入大山,一路心驚膽戰亡命飛逃,經過的路途自是一分半點都沒記在心上,這時要回臥牛鎮,勉勉強強才能估計出大概的方位,實在有點兒傷腦筋。

好在他這四個月來的勤奮修煉不是光用來吃素的,在天工老祖不遺餘力的悉心指導下,已然粗通了布陣製器之術,這禦劍飛行的基礎課更不用說,心想就算飛到天涯海角去也不怕回不來,當下就禦起劍來估摸著方向直飛而去。

誰知正逢天降大雪,視線難以及遠,地上更是白茫茫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狄小石一口氣飛出兩個多時辰,就連臥牛鎮的影子都沒瞧見在哪。他心知壞了,不是飛偏了就是飛過了頭,趕緊往回飛了一程,也不敢再飛得太高太快,四下裏慢慢地仔細搜尋。

兜了一個大圈子,隱隱約約地望見前方有一座大城邑,一條冰封的長河如玉帶般繞城而過。狄小石琢磨,風雪太大,方位又不明,自己隻怕再轉上兩三天也找不到臥牛鎮,看來必須先找人打聽一下了。

狄小石記著天工老祖不可太過招搖的囑咐,在距那座城池約兩三裏遠處就落下地,將飛劍收進如意戒中。他的修為已不畏冷暖,身上隻著了一套單衣,怕給人見了大驚小怪,又取出一件毛皮鬥篷穿上,這才沿著一條大路徒步往城池行去。

這件皮鬥篷式樣樸實,毛色也是灰不溜秋的,看相極差,卻非常特異,在飄飄灑灑的風雪中走了好一刻,僅隻少少地沾著幾片雪花。話說回來,能被天工老祖收入如意戒裏的東西,不是寶貝也是稀罕玩意兒,普通貨色哪能進得了他的法眼?

快到城門時,狄小石抬頭一看,赫然望見城門上方刻著的是灞水城三個大字,登時咧嘴一笑:“灞水城,不就是州府麼?哈,老子也沒走錯多遠嘛……呃,老子那個沒過門的老婆不就住在灞水城裏麼?日哦,還真他娘的巧了,要不要到老丈人家去打打秋風,順便瞧瞧那個姓龐的老婆長得漂不漂亮?”

正要入城,後方忽有一輛馬車逆風冒雪,快馬加鞭疾馳而來,越過狄小石時也不稍稍減速,徑直馳過。要不是他閃得快,幾乎濺了一身的泥水。

這輛馬車裝飾得相當精致華麗,不問而知定是富貴人家所有。狄小石這時的聽覺遠超常人,在馬車奔過身邊時依稀聽見車內有男女笑語聲傳出,顯然並非趕著去辦什麼緊急事務,不禁大感惱火:“姐姐的,沒有一點公德心的王八羔子,趕著去投胎麼?”

入得城來,滿天的風雪卻也小了。這灞水城的氣派可不是臥牛鎮所能比擬的,繁華商鋪林立,加上年關已近,雖然天寒地凍,街麵上仍是人來車往,到處聽見商販們高聲叫買叫賣年貨,頗有些歡騰喜慶的氣氛。

狄小石初次見識古代大城市的風貌,兼又不是怎麼迫切回那個狄家,非但沒急著找人打聽去臥牛鎮的路徑,反而悠閑地遊逛起來,四處走走停停看看,倒也自得其樂。

不知不覺臨近響午,寒風飛雪更加小了。狄小石逛到一座門庭莊重肅穆的道觀旁,突然望見入城時碰到的那輛馬車就停在道觀側門前,心中驀地一動,隨意走過去。

側門原有一個雜役道人守著,因為天寒,與車夫躲在車裏避風閑聊,一時沒注意,讓他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這座道觀麵積頗大,遍植著高大挺拔的蒼鬆翠柏,四下積雪掩覆,園林猶如粉妝素裹,其間有九曲長廊連著多處亭台樓閣,偶露飛簷掛角,顯得極為清幽出塵。

狄小石生性喜好熱鬧,卻覺得這裏冷冷清清地不合意,正待退出去,轉念想反正進來了,學學高人雅士踏雪賞景,附庸一下風雅也好。

當下沿著曲曲折折的回廊往裏麵行去,一路不見人影,拐了好幾個彎後,眼前驀然一亮,出現一片疏疏落落的梅林。此際正是臘梅開得最濃時,卓立枝頭迎風怒放,傲霜鬥雪淩寒飄香,分外清雅高潔。

狄小石心中又是一動,察覺這兒的靈氣比其它地方要濃厚幾近兩倍。再仔細一看,這林中樹木的位置錯落有致隱含規律,分明是特意栽種成林,用來吸引天地靈氣進行修煉的一座聚靈陣,隻不過有兩三株梅樹植得略偏,聚靈的效果大打了折扣。心想,這布陣的家夥水平不怎麼樣,比自己這個入門沒多久的菜鳥還差,屬於典型的三腳貓貨色,可惜了一塊好地皮。

他卻不想想,自己修行的時間雖短,但太沌神洲上精通陣術的修行者原本就不多見,傾力教導他的天工老祖卻是製器布陣造詣獨步天下的大宗師,他如今連煉天絕神陣都能粗略擺得出,如果還“自謙”是一個陣法菜鳥,恐怕其他的修行者都要羞慚得集體去抹脖子了。

聚靈陣的陣眼,即梅林中央有一座小巧的八角亭,裏麵護欄桌椅俱無,隻擺著一塊大青石。此時正有一個束冠道士盤膝坐在青石上閉目入定,兩個小道僮捧著經書拂塵侍立在亭側。林外的雪地裏,則站著七八個身著錦衣皮裘的年青人,有男有女,神態恭謹地遠遠靜候,不畏風寒,似乎都有些修行基礎。

見一個衣衫寒陋的少年走近來,那些年青人盡皆麵露訝色,相互交換著眼神,都表示自己不認識。一個方臉青年快步迎上狄小石,小聲問道:“你是怎麼進來的?來幹什麼?”

狄小石聳了聳肩,笑道:“當然是走進來的。也沒幹什麼,隻是隨便走一走看一看,欣賞一下風景。”

方臉青年麵色一沉,低聲斥道:“這是崇玄館孟仙師的清修靜地,你怎敢擅自闖入?還不快些離開?”

日哦,這家夥怎麼飛快就變了臉?狄小石不樂意了,道:“誒,夥計,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道觀總該不會是你家開的罷?憑什麼你能來我就不能來?”

方臉青年聞言,臉色頓時變得更厲害,怒道:“你叫我什麼?”

狄小石反應過來,這時代的夥計一般都是用來稱呼店鋪中打雜的小二堂倌之類的人物,帶有貶意,可不能隨便亂叫,忙道:“哥們,呃,不對……老兄?兄弟?也不對……啊哈,對了,是兄台。”

總算想起得體的稱呼,狄小石很有些高興,笑嘻嘻地拱手道:“嗯,這位兄台,不好意思啊,叫錯了,兄台不要見怪。”

方臉青年見這廝明明是個言語舉止粗俗的貧家小子,卻偏偏還要愣充斯文,倒沒了怒氣,也不欲跟他羅嗦,揮手道:“你快走吧,別驚擾了仙師的午課修行,否則罪責難免。”心想外麵守門的火工道人做事太疏忽,竟讓這樣一個家夥溜了進來。

狄小石要找煉丹的天材地寶,自然要在修行界裏打混,不想出山就遇上了修行中人,哪肯就走?眼珠子一轉,又嘻嘻笑道:“那位道長不就是在修煉嗎?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這一向我可是天天在陪著仙人修煉,也沒見到有哪點兒稀奇。”心道老子會飛了,怎麼著也能算是半個活生生的狄大仙人了罷?

方臉青年自然當他是信口開河,不耐煩地說:“你這家夥怎地不識好歹?還不走我可要動手趕了。”

狄小石大聲嚷道:“誒,你不信我的話麼?”

見他肆無忌憚地高聲喧嘩,梅林外的一眾年青人都不由變了臉色,又有一個麵帶傲色,外形頗為俊逸的青年迅速過來,沉著臉不悅地質問道:“鄧培傑,這小子是什麼人?你怎麼還讓他在這裏逗留吵鬧?驚擾了仙師誰來擔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