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腳下,王都之中,一夜間十餘人同時遇害,這實是非同小可的大命案。甚至驚動了刑部尚書,聞訊後大是震怒,責成護衛京城治安的上京府三天內將凶犯緝捕歸案。
上京府的捕快衙役哪敢有些許懈怠?雷厲風行一改以往弛惰習氣,雨後螞蟻般傾巢而出,上京城的大街小巷頓即到處雞飛狗走。
短短的三天時間飛快過去,這件血案卻是絲毫查不到頭緒,期限到後,辦案的差役有好些被板子打得屁股開花。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三天裏,陳年舊案倒是破了不下數十件,平時為非作歹偷雞摸狗之輩亦逮了好幾百人。上京府裏老爺們的貴臀無故吃了皮肉之苦,忿恨之餘,自是加倍發泄到這些地痞潑皮們的賤臀上。
一時之間,到處鬼哭狼嚎怨聲載道,不論官差盜匪,也不知有多少人在切齒痛罵,詛咒那個罪魁禍首屁股生瘡流膿不得好死。
驚天血案未破,刑部尚書大發雷霆,又限期三日,若再不能捕住元凶,所有相關的辦案人員皆要撤職查辦。
這道公文一下,上京府中上至府尹,下至獄卒,人人無不叫苦連天。這種突發性的凶殺案莫說隻寬限三日,就算再給三月、三年甚或三十年,也不見得就能夠破獲。若是凶手已然逃遁遠去,這天下之大,那更是全然無處可覓,大夥兒就等著被擼帽子、扒褲子、捱板子、睡號子罷。
上京府的官差們碰上這麼一檔子倒黴事,隻急得個個憂心如焚火燒火燎,最終一個心思精細的老捕頭想出了個找人共當擔子的良策,向府尹進言道:“義記典當行其中一人死於街頭,有人曾見到凶手會飛,不是修行者,便定是妖精一族無疑,單憑應天府的力量,對此自然無能為力,應該報請達人府的高人前來協同辦理才對。”
正為此事絞盡腦汁食寢不安的府尹聞言豁然開朗,頓時大喜,好生稱讚了這老捕頭一番,當即火速派人去求助。
達人府受朝廷供奉,倒也沒有推諉,來個知奉了解了一下情況,見喪命的均是在街坊鄰裏名聲臭不可聞的不法之徒,很有些不悅,道:“這些無良小人死有餘辜,我等修煉每一日每一時都彌足珍貴,豈能浪費在這等鼠輩身上?”說畢便怫然拂袖而去。
上京府府尹正中下懷,又即火速擬文呈報上去。
刑部尚書權柄雖然烜赫,卻也難以管束到修行者,既是達人府不願出手幫忙解決,那麼責任就自然不能全由上京府來承擔了。於是這起案子便被擱置起來,上京府上上下下全體鬆了一口大氣,從此無人再自尋煩惱加以過問。
過得十數日,命案所引發的轟動漸消,適逢此時,鄰邦烏方國仁王起兵造反,消息風一般傳遍大楚,朝野上下為之震驚,街頭巷尾便鮮有人再議論這起血案,茶餘飯後的話題均轉向鄰國兵戈之事。
狄小石對這些毫無所知,那一天當晚,他便帶著歸拾兒出了上京城,在郊野找到一處荒僻地方,為歸拾兒築好修行入門基礎,傳授引氣煉精的口訣。之後歸拾兒入定了半月有餘,他一直在旁邊為之護法。
狄小石當然沒有天工老祖那般能耐神通,能一舉將歸拾兒的修為提升到煉氣後期,助其初步伐毛洗髓,勉勉強強才達到了引氣中期階段。境界雖是低微得不值一提,但不管怎麼說,歸拾兒也終歸屬於修行大軍中的一員了。
從入定中醒來,歸拾兒的氣質有了顯著的改變,他原本予人的第一印象較為輕浮,如今望去,卻是懶散中隱露不羈的活力,配上良好的外型,男性魅力十足,可令無數情竇初開的少女為之芳心萌動。他自己亦能清晰感覺出身體的變化,但並未表現出如何的興奮,反而呆呆地站著發怔。
狄小石大為疑惑,伸手在他麵前晃動,奇道:“老弟,你不是高興得傻了罷?”
歸拾兒忽然笑了一笑,道:“是有點。大哥,耽擱了這麼多天,會不會誤了你要辦的事?”
要找齊煉丹所需材料困難至極,以天工老祖所言,二三十年間能辦到已經可以說是僥天之幸。狄小石這時想起,心情頗有些沉重,怏怏道:“耽誤這點時間算得了什麼?”
見他悶悶不樂,歸拾兒問道:“到底是什麼事,大哥能不能告訴我?雖然我本事不算太大,不過跑跑腿四處打聽下消息,那是絕對不成問題的。”一邊說,一邊拍著胸膛以示自己非常能幹。
狄小石哈哈笑道:“咱們是兄弟,說什麼跑不跑腿的?”也不相瞞,把自己要找的斷情露、黑心草、離火冰蘿、赤魂蛟珠、洞幽胭脂璃等五樣奇珍講給了歸拾兒聽,略去其用途及有關緣由,隻透露要拿這些東西來救一個對自己極為緊要的親人。
聽狄小石說,烏方國仁王進貢給大楚宣威帝的胭脂玉璃有可能是那洞幽胭脂璃,他想進宮去一探究竟。歸拾兒唇際隨時掛著的笑意頓時一斂,簇起眉道:“大哥,皇宮有好些修行高手,這件事可得仔細計較一下,千萬不能魯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