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讀《生死界》(1 / 2)

我讀《生死界》

(代跋)

連禾

大約六七年前,我曾在一篇名為《延慶文學創作五十年之大觀》的文章(《延慶報》連載)中,回顧了自上世紀五十年代以來延慶文學創作的大概情況,並冒昧地作了些許點評。五十年間,延慶文學愛好者的作品多見於報刊雜誌,正式結集出版的僅有孟廣臣先生的中篇小說集《三個屬羊的男人》(1999),連禾、久忠的詩集《遙遠的風景》(1992),喬雨的詩集《孤山聽雨》(1997)等為數不多的幾種,可謂成果寥寥,令人唏噓。具有深厚文化底蘊且地傑人靈的延慶,原不該如此的。

新世紀以來,尤其最近三五年,延慶的純文學創作,無論作者人數還是出版數量,抑或作品質量,都有了令人欣喜的突破。讓人翹首以待的長篇小說終於問世——孟廣臣先生的《阪泉兒女》首開先河,繼之又有林遙的《戊戌俠蹤》。謝久忠、華夏、北狼、張映晨、趙萬裏等人,陸續推出了包括《爬台階的魚》(2007年,作家出版社)、《藍色村莊》(2008年,作家出版社)等多部中短篇小說集。散文集,則有喬雨、武光、林遙、張和平等人的近十部。詩歌集要更多些,張夙起、喬雨、久忠、林遙、張義、王自明等人都有詩作出版,總計達十餘部。年逾花甲的張映晨先生出版了報告文學集。至於新人,孫國強、武勇坤等人的小說,隴山子、淺黛、老末、海狼等人的散文,凱鋒、明申、張民、申潤民、子暄等人的詩歌,發表於諸多報刊雜誌,且寫得聲情並茂,頗具韻致。這幾年,延慶有十餘人加入了北京作家協會乃至中國作家協會。

延慶文學創作勢頭方興未艾。

現在,作家北狼又推出了中篇小說集《生死界》。我用了整整兩天時間,認真地閱讀了包括五個中篇的《生死界》樣書,倍感振奮——北狼的小說創作又進步了,又上了一個新台階。小說略帶批判現實主義色彩的思想內容、人物形象的鮮活飽滿、乃至根據題材和社會背景變化所選擇的特色語言,都表明作家已經進入駕輕就熟的創作狀態。

《生死界》的幾個中篇,分別描繪了當代的城市、鄉村、機關、基層官場紛繁的生活情景,塑造了幾個有血有肉、極具性格的人物。從作家繪聲繪色創造出的藝術境界,從作家對當今社會人類生存、官場傾軋、物欲情欲等現象客觀的描摹中,讀者自可透過藝術的具象去領悟那份社會生活的真實——譬如環境汙染對於人類的戕害,譬如對官場“潛規則”的警省等等。

小說的第一要義是塑造人物。北狼深諳這一點,因此,他在人物塑造上傾注了更多心血,塑造的人物也更加生動。這裏有農村普通婦女王小丫,她的樸實,她的倔強,她的敬業,她在無望中對於希望的苦苦尋覓,乃至她囿於人類本性而突破倫理道德底線的“出軌”,都讓人感到順理成章、水到渠成,便也不由得生出喜愛和同情。從文學的社會意義特別是教化功能的層麵著眼,王小丫是北狼中篇小說中為數不多具有積極意義的人物(《生死界》)。這裏有傳統而正直的基層小人物王稼軒和諸葛小丫,他(她)的正派憨厚和“不諳世事”、他(她)對於妻子(丈夫)背叛愛情行為的渾然不覺,既惹人同情又覺得“可氣”,如同魯迅對其筆下阿Q的“怒其不爭”一樣;與之對應的,則是反派人物鐵海和楊茉莉,他(她)們的乖張、卑下和無恥,亦給讀者留下深刻印象(《手榴彈和棉花糖》)。這裏尤其要說說老馬。老馬心理陰暗,老馬猥瑣不屑,老馬卑劣無恥,老馬狡詐陰毒……“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作家通過淋漓盡致的心理和細節描寫,使一個道貌岸然、善耍陰謀詭計的小政客形象活生生地躍然紙上(《暗器》)。可以說,“老馬”是北狼奉獻給中國小說人物畫廊的一個特征鮮明、令人難忘的形象。